苦到舌根發麻的涼茶,叔叔竟然還說甜。
鄭思韻再看看媽媽眼中的笑意,自然也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來。她本來就不是遲鈍的人,這幾個月以來,她還從來沒見媽媽跟叔叔鬨過矛盾,兩人之間的幸福跟默契騙不了人,用神仙眷侶這個詞來形容也不算太誇張。
於是,她謹慎地向嚴煜打聽:【問你一件事,跟叔叔有關的。】
嚴煜秒回:【大小姐,請講,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鄭思韻看他文縐縐地講話就頭疼。
自從鄧莫寧稱呼她為“俠女”以後,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勾起了嚴煜的武俠癮,這段時間又一頭紮進了快意江湖的中,導致他現在說話文不文、古不古的。
好友劉桐還悄悄問她,你哥哥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呢?
鄭思韻無視這中二到極點的回答:【叔叔他是不是很喜歡吃苦瓜?】
嚴煜:【怎會如此!大小姐從哪聽來的莫須有傳言?】
鄭思韻:【再不好好講話就拉黑。】
嚴煜:【誰說叔叔喜歡吃苦瓜?反正我沒見過他吃苦瓜,我們家裡飯桌上也從來沒出現過這道菜,怎麼?】
鄭思韻:【沒事,就是問問。】
嚴煜的八卦雷達一向警覺。
事關叔叔的八卦,他更加不可能輕易放過,不停地發來消息追問。
鄭思韻被他煩得沒有辦法了,隻好分享了這一趣事。
嚴煜:【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味覺有問題呢?它也許就是很甜?】
鄭思韻:【要不我給你裝一瓶,明天你嘗嘗?/微笑.jpg】
嚴煜:【okok!】
嚴煜:【究竟是苦還是甜,本少俠明天親自揭曉。】
鄭思韻果斷關了跟他的聊天對話框,完全喪失了探索興致。從抽屜裡拿出今天從書店買的試卷,沉下心來,專心致誌地在題海遨遊。
…
鄭晚倚著洗手間的門,笑意盈盈地看著嚴均成進行晚上的第三道刷牙。
麵不改色喝掉一碗涼茶的男人,嘴上說著甜,卻等思韻回了房間後,漱口刷牙——隻為了維持繼父的臉麵跟尊嚴。
嚴均成淡定地將牙刷跟漱口杯放好。
洗手台上,擺放著三個顏色不已的漱口杯。
“不是說很甜?”鄭晚故意揶揄他。
嚴均成依然語調平緩地說瞎話:“就是因為甜,所以才要多刷幾次,我怕蛀牙。”
“你以為你幾歲小孩,還蛀牙?”鄭晚心裡的那點氣,看著他吃苦非說甜的模樣,終於儘數散去,她這個人的確偏心,明知道他的心思不可理喻,卻還是很難硬氣心腸一板一眼地去解決這件事。
嚴均成湊到她麵前來,帶著牙膏的氣息。
這牙膏是鄭思韻買的,荔枝味道濃鬱,仿佛置身於夏天。
“你檢查檢查。”他說。
鄭晚懶得理會他,白了他一眼,回了主臥室。
她是無比耐心包容的媽媽,哪怕在女兒思韻最調皮搗蛋的年紀,她也很少發火,不會用“你再這樣不乖媽媽就不喜歡你”這樣的方式讓孩子聽話,她給了孩子絕對的安全感,所以,在鄭思韻還懵懵懂懂的年紀時便有足夠的底氣對季方禮說,不管我是乖孩子還是不聽話的孩子,我媽媽都會愛我!
季方禮豔羨不已。
不隻是他,沒有擁有過這樣愛意的人都會羨慕。
鄭晚對思韻是這樣,對她愛的人都是這樣。
鄭思韻在很小的時候就寫過一篇跟媽媽有關的作文。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媽媽最喜歡的杯子。我就像流浪的小狗一樣,偷偷地躲在門後,看看媽媽臉上有沒有討厭的神情。】
嚴均成刷牙、洗臉、洗過澡,也洗去了一身火氣。
頭發也沒吹,靜靜地站在門口。
他本身就高大,立在一邊,遮擋住客廳的光線鑽進臥室——即便如此,他的氣息也一點一點地充斥而來。坐在床上看書的鄭晚都不用餘光去掃,便輕易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媽媽沒有討厭我!我有點高興,我鼓起勇氣踏出一步,像小蝸牛一樣,慢慢挪到了媽媽麵前。】
鄭晚見不得他一直當門神,抬起眼眸跟他對視。
嚴均成抬腳,進來,暗沉的眼眸盯著她不放,似乎是在打量著什麼,伸手將門關好。
他若無其事地走到床邊,坐下。
【我以為媽媽會批評我,但媽媽沒有,她摸了摸我的腦袋,還對我笑。】
鄭晚無奈地將書本合上,“怎麼又不吹頭發。我媽說老了會頭疼。”
嚴均成果斷低頭,往她麵前湊,還甩了一下。
頭發上的水珠也飛到了她臉上,她覺得好笑,伸手去推他的頭,“沒見過你這樣的懶鬼。”
【我開心得不得了!我悄悄地在心裡跟我自己說,媽媽,對不起,我錯了,不過如果我下次不小心又打碎了被子,請您不要討厭我,還像現在這樣對我笑,好不好?】
鄭晚還是給嚴均成擦乾了頭發。
他好像很高興,她抬腳去踢他,他也不惱,耍無賴地將她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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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思韻帶了瓶涼茶出門。
鄧莫寧請吃午飯,地點離她家還不算近,本來看著地址她就覺得熟悉,等來到這一片後,她才想起來,這裡是簡姨上班的地方。上輩子她就經常來這邊找簡姨,隨著季方禮後來越來越有少東家的派頭,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個小姨,簡姨非常低調,不出席季家舉辦的任何宴會,也不接受季家給的錢財。
後來,就算季方禮自己賺了錢,簡姨也沒有如他所願退休,她還是窩在這小公司裡,一呆就是十來年,那個公司規模不大,人際關係也很簡單,就連老板都不知道自己公司裡的員工竟然是博兆少東家的親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