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從前直的時候, 高中那會兒,江湛一定會拍開柏天衡的手, 覺得莫名其妙,又覺得柏天衡在故意整蠱他,想看他出糗。
再按照兩人一直以來的相處習慣, 他一定會生氣, 進而和柏天衡翻臉,吵架都有可能。
可現在, 江湛除了錯愕,更多的, 是直覺裡感受到的一些東西,所帶給他的震驚——
柏天衡在撩他。
這種直覺和感受絕對不會錯。
因為江湛自己就是彎的。
他就算彎得特彆晚,對同類不夠敏感,但該有的直覺還是有的。
以前在國外, 也不是沒有男生追求他,隻要有過和同類相處接觸的經曆, 時間長了,很多東西不需要具體到語言或者實際行動,一點點眼神,就足夠了。
所以, 江湛此刻的震驚,不是從柏天衡曖昧地給他擦唇角的湯漬開始的,而是在柏天衡看著他,眼神變沉地那一瞬間。
那可絕對不是什麼同學看同學, 朋友看朋友的眼神。
那是同類在看同類。
是一個男人,在另一個男人麵前,流露自己對他的興趣和興致。
江湛那一瞬間,倏地頭皮發麻。
等柏天衡伸手過來擦了擦他的唇角,口氣幽深地說了那一番話,還曖昧地按了按他的嘴唇,江湛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因為他的感受不僅僅隻是震驚、不可思議,還有身為一個gay本能裡被激發起來的悸動。
是心跳變快,是呼吸變緊,是那些被他按在內心深處的、曾有的“妄念”在蠢蠢欲動。
江湛可不會忘了自己曾經夢到過什麼,更不會忘了那個夢境裡,自己和柏天衡做過什麼。
正因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這位老熟人是有欲/念的。
這欲/念之前被他當做秘密,用理智壓製在心底深處。
而如今,柏天衡一個眼神,幾個動作,幾句話,輕鬆地將那欲念從心底勾出。
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江湛心底有什麼,轟一聲炸開,炸得他耳鼓咚咚咚直跳,耳膜上全是尖銳的鳴音。
柏天衡那邊倒是適可而止,說完那句“並重”,鬆開手後退,神情恢複如常,好像剛剛做的那些,全是他一個三金影帝的臨場發揮和心血來潮。
他見江湛開始臉紅,還笑了笑,自如的口氣:“逗你呢。”
江湛看著他,聽他說“逗你”,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瞪著柏天衡的眼神變得有點凶。
他一聲不吭,轉身要走,被柏天衡拉住胳膊。
柏天衡哄他:“生氣了?”
江湛甩開柏天衡的手,側身看他:“你無不無聊?”
柏天衡抬起兩手在肩旁,做投降狀,表情示意自己的錯,他道歉。
江湛的表情越發無語,一個字都不想說,耳朵已經完全燒了起來。
他從參加極偶後,第一次有這種情緒不好的時候,特彆生氣,還特彆想跟人吵架。
看著麵前主動服軟的柏天衡,更是越看越不順眼。
江湛轉身,重新麵朝柏天衡,怕被人撞破,壓著聲音,已經有了要吵架的趨勢。
江湛:“你什麼毛病!”
柏天衡有點意外江湛的反應,順著他:“我的錯。”又道:“早飯還吃嗎?”
江湛凶道:“不吃了!”
說完要回食堂拿包,準備直接去四方大廈,被柏天衡叫住:“我今明兩天都不在,要去劇組。”
江湛語氣很衝:“要去就去。”說完直奔食堂。
柏天衡沒追,看著江湛跑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就算不做人,也真的沒想到,江湛被這麼硬撩之後,會是這個反應。
他本來以為,自己及時收手,點到為止,讓江湛以為自己是演的、開玩笑的,江湛最多罵他一句有病,然後根本不會多想,繼續鐵直,可現在……
柏天衡想到江湛紅透的耳朵,被撩之後近乎憤怒的表情,那感覺,就好像剛剛做的那一切,觸到他心底某個不能觸碰的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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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天衡很久沒有接到合適的角色和劇本,這次也是巧,圈子裡一位熟人導演給他遞了個本子,被他一眼看中。
不是主角,是個配,演一個他從前一直想演卻沒機會演的反麵角色:綁匪。
因為試戲和定妝的關係,他需要離開一天半時間,居家謝那邊已經和極偶節目組請好了假。
當天早飯之後,居家謝開車,帶柏天衡趕赴劇組。
路上,柏天衡在微博上,刷到了今天早上的極偶學員“上班”路透。
柏天衡隨便翻了翻,很快翻到了江湛的。
和他往常麵朝鏡頭、開朗微笑的照片不同,今天的江湛戴了口罩,擋去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點挺直的山根,還有一雙眼尾泛紅的眼睛。
因為戴口罩,也似乎沒有和寢室樓前的粉絲交流的意思,他今天的照片幾乎全是口罩側臉,隻有很少的兩張麵朝鏡頭。
那兩張照片裡,可以看到江湛的眼尾眼角都有些紅,眼神未帶笑意,反而沉著一股被誰欺負過似的茫然,配合本身眼睛的形狀,奇妙地糅雜出一種乾淨的禁/欲感,又因為本身眸光透澈的關係,眼神毫無媚態,一點禁欲混合著一點委屈茫然,蘇感中透出一絲破碎。
這兩張照片的評論區全是尖叫——
【我的媽!!!湛湛今天的路透也太有感覺了吧!!!】
【太蘇啦!之前他每天上工都開開心心地笑,完全就是個大男孩,今天這張真的超級欲!】
【對對對,就是欲!眼尾眼角紅得太有感覺了!】
【是訓練太辛苦了吧,聽說這兩天就已經很晚才回寢室了,睡眠太少,所以眼睛都熬紅了吧,好心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為什麼會是這種氣質感覺!!好像被人欺負過,又偏偏流露出這種又蘇又欲的感覺!好喜歡,好心疼!】
柏天衡點開照片,把兩張路透仔細看了一下。
粉圈女孩們火眼金睛,描述準確,的確是又蘇又欲,還帶著幾分被人欺負過的破碎感,整個照片裡流露出的氣質混雜得十分絕妙。
柏天衡把兩張照片保存到手機裡,想了想,自己早上那會兒,欺負江湛了?
那算欺負?
柏天衡覺得不算,以江湛的性格,他自己都不會歸類到欺負裡。
可照片上看起來,江湛的確很像被人欺負了。
眼睛有點紅,眼神有點委屈、茫然,目光還有幾分欲,很像是……
被人蹂/躪過的。
柏天衡沉著了一整個早上,硬撩不做人的時候都很淡定,這會兒卻沉著不了了。
他把手機相冊裡江湛那兩張照片來回又看了兩遍,越看眼神越沉。
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早上真的隻是撩了江湛一下,按了按他的嘴唇,沒做彆的?
有些事,真是一點也不能思維擴散,一擴散,完全止不住。
柏天衡的想法越來越多,腦子裡全是江湛路透照上那雙有點紅、有點欲、有點委屈的眼神。
柏天衡扯了扯襯衫領口,感覺自己呼吸都重了。
甚至想,無論早上有沒有做人,他這會兒真是一點也不想做人了。
好在,江湛不在麵前,他理智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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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早飯沒吃幾口,肚子飽的,全是氣。
自己都不知道在氣什麼。
氣柏天衡?氣他自己?
因為情緒不好,下樓去四方大廈之前,他還特意問工作人員要了口罩。
工作人員看他耳朵脖子都是紅的,還奇怪:“怎麼了?食物過敏了?”
江湛搖搖頭,沒說什麼,戴上口罩,走出大廳。
外麵粉絲一如既往的多,一如既往的熱情,江湛心裡煩,也知道自己狀態不好,無法麵對鏡頭,索性戴了口罩,遠遠打了個招呼,快步往四方大廈走。
期間有粉絲很大聲很激動地喊他的名字,他不想粉絲失望,特意轉過頭,讓追星女孩們拍了幾張正臉。
等到了四方大廈的練習室,江湛把包一扔,也沒管練習室裡已經在的那位vj老師和鏡頭,徑直坐到牆邊的角落裡,屈膝,胳膊撐在膝蓋上,臉埋在臂彎間。
心煩、意亂。
尤其是不久前柏天衡擦過的唇角、按過的唇峰,火似的燙,存在感強烈,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其實江湛也想到了,柏天衡可能是故意鬨他的,就像以前高中的時候,他和柏天衡一言不合鬥嘴,你諷我,我嘲你,互相找不痛快。
雖然方式不同,大概的意思是貫通的。
可無論柏天衡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鬨著玩兒的,江湛都有點受不了。
他喜歡男的!喜歡男的!可以嗎!!
你柏天衡也喜歡男的!也喜歡男的!心裡沒點數,手上沒個分寸嗎?
什麼玩笑都能開?什麼話都能說?什麼部位都能亂摸?
江湛越想心裡越亂。
亂七八糟的腦海裡,還冒出以前給柏天衡修過的圖,圖上的身型輪廓,與現實裡親眼見過的輪廓慢慢重合,定格在那天豪宅彆墅裡,柏天衡站在廚房島台旁,仰頭喝水的半裸身影。
“………………”
!
江湛放下膝蓋,直接趴到地板上,拿額頭錘了下地板。
Vj老師:“???”
沒多久,他們組其他六個人也到了。
楚閔一如既往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離,不親近,也不算過分疏離。
D班兩個練習生抱團紮在一起,對其他組員都特彆客氣。
彭星舞台上、鏡頭前是個型男,私下裡有些高冷,還有點說一不二的大男子主義。
祁宴話很少,基本獨處,存在感微弱得仿佛不存在。
至於蔣大舟,他在初評舞台上公開質疑過江湛,也是如今七人小組天天粘著江湛的狗腿子。
他們組的表演曲目《living》,對唱功要求不高,舞台演繹全靠舞蹈。
從上周四到今天周日,他們已經跟著舞蹈老師整整跳了三天,調整了好幾次隊形,卻還是無法跟著音樂完整地把這支舞從頭跳到尾。
用舞蹈老師的話:默契、配合度都太差了。
周日早上一來,舞蹈老師還沒到,七人又根據最新調整的站位隊形把舞跳了一遍,跳到一半,祁宴、蔣大舟相互走位的時候撞到,舞曲中斷。
彭星隱隱就有點火了。
他之前三天在VJ老師的鏡頭前沒說過什麼,隻在私下裡和組員溝通,雖然強勢,但因為總能說到點上,說到問題所在,沒人和他爭辯過。
今天可能是蔣大舟和祁宴走位撞到的時候嘻嘻哈哈,彭星實在看不順眼,當場就火了。
他在練習室大聲喝道:“有什麼好笑的?周二下午帶妝彩排,周三錄公演,現在跳成這樣,你們還能笑得出來?”
眾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轉頭看他。
彭星看著蔣大舟:“能彆嘻嘻哈哈嗎,你在舞台上走位撞人了,也嘻嘻哈哈笑?”
又看向祁宴:“你跳舞能全程沒有表情?跳《living》跳了三天,起碼能領悟一點點舞蹈和歌曲的意境吧?”
被吼了,祁宴沒說話,垂眸看了看地板,蔣大舟很不服氣:“你喊什麼?就你嗓門大?”
又道:“這支舞跳了三天,大家基本都會了,剩下就是走位和配合的問題。周二下午才彩排,今天明天後天,至少還有兩天半,你到底急什麼?就算你著急,你吼什麼?”
彭星:“至少兩天半?”
蔣大舟:“不是嗎?”
彭星輕哼:“我是該說你心大,還是該說你樂觀?”
蔣大舟:“誒,你這人?”
D班兩個學員拉開兩人:“算了,算了,重新跳吧,都消消火,天氣熱,彆火氣大了吵起來。”
彭星和蔣大舟,都是滿臉不服氣。
祁宴沒攙和,站到一旁,楚閔從頭到尾不管,拿了水在喝。
江湛不意外會吵起來,剛組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們這七個人,各有脾氣性格,注定融不到一起。
要不是江湛今天自己也煩躁,他肯定會勸兩句,可他這會兒心底比彭星看著還燥,根本不適合勸人。
他從牆邊拿了擦汗巾擦臉,祁宴就站在一旁,看到他,想了想,低聲問:“我是不是拖後腿了?”
江湛擦著汗:“沒有的事,彆多想。”
祁宴垂眸,斂去神情上的失落。
第二次跳,可能是剛剛才吵過,大家都憋著氣,這一次算是勉強順利跳完了整個舞,可氣氛也徹底僵了。
跳完後,都沒人說話。
江湛也沒心情調動氣氛,跳完就拿毛巾擦汗。
蔣大舟喝著水湊過來,低聲道:“湛哥,我怎麼覺得你今天不對呢。”
江湛用毛巾擦著脖子:“哪兒不對?”
蔣大舟:“哪兒都不對,早上過來,看你話都不說一句。”
江湛:“因為要專心跳舞。”
說到跳舞,蔣大舟就拿餘光瞪了彭星那邊一眼。
江湛擦完脖子,開始擦臉,蔣大舟看他渾身汗,還奇怪:“神人啊,你出個汗比我尿都多。”
江湛無語,笑說:“有你這麼說的嗎?”又道:“個人體質好吧。”
蔣大舟嘖嘖:“你這毛孔是水龍頭嗎,出個汗嘩啦啦地流。”
江湛:“喝你的水吧。”
蔣大舟:“不過說真的,你流汗這麼厲害,小心汗掉在地板上踩到滑一跤,我以前就因為這個摔過。”
江湛:“所以我在認真擦汗。”
結果蔣大舟同學成功做了一次烏鴉嘴,江湛在第四次跳舞的時候,鞋底踩到汗,狠狠滑了一下,摔跪在地板上。
運氣好,腳腕和腿都沒扭到,膝蓋砸的那一下著實不輕,當時就聽見咚一聲,事後沒一會兒,直接紅了,還有些腫。
練習中斷,工作人員聽到動靜去叫隨行醫護,其他組員都圍在旁邊。
蔣大舟一臉緊張:“哇靠,怎麼腫成這樣。”
祁宴皺眉:“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