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姚玉非清晰地感覺到了心底的嫉妒和憎惡。
那些嫉妒和憎惡,是他心底最肮臟的麵目。
他甚至想,江湛為什麼沒有被毀了?
他不是早該被家破人亡毀了嗎?!
就算回國,參加選秀,進入一個從未涉足的行業,他憑什麼又能像從前那樣再次做起那個被人矚目的焦點?
絕美愛情?
柏天衡剛回國,敢有cp就是蹭熱度,不該被柏天衡的粉絲罵死?
就算柏天衡心甘情願貼過來共沉淪,在這麼大的平台上公然捆綁賣腐,不該早早被封殺?
姚玉非無論怎麼想,都覺得,江湛有無數個重新跌落回泥潭裡的理由。
而這些肮臟的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姚玉非不會動手去乾預什麼,他自認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能力。
他隻是冒出幾個不想讓那些天之驕子太過舒服的念頭。
比如,憑什麼江湛要那麼順利的在鵝廠這個大平台上營業吸粉,成名走紅?
憑什麼他追江湛的時候,那麼波折,柏天衡隨隨便便就能有絕美cp?
所以,錄製的當天,姚玉非戴了一塊表。
一塊無論是牌子、設計、價格都非常拿不出手的金屬鏈子的普通手表。
走廊上和學員分開,去會議室開錄製前會議的時候,他的胳膊往桌上一放,舞台服裝的袖子往上,露出了腕表。
旁邊單郝看到,隨口道:“你這塊什麼表?”
姚玉非垂眸看了一眼,笑笑:“家裡隨手拿的一塊,就普通手表,沒牌子。”
單郝:“你自己買的?”
姚玉非:“不太記得了,可能是彆人送的,一直放在家裡,沒怎麼戴過,今天剛好翻出來,就戴了。”
單郝喜歡收藏表,也愛和人聊表,聞言看向另外一邊的柏天衡:“小姚這表看著不怎麼精致,倒還挺好看的。”
柏天衡轉眸看過去。
那塊被他一眼認出來的表,戴在姚玉非手腕上,格外刺眼。
那是高中時候,他和江湛一起打校際籃球的獎勵。
江湛一塊,他一塊。
因為江湛一直戴,他也戴了。
戴了有一段時間,某天,江湛把那表送給了姚玉非,說是他常用的手表壞了,沒表看時間考試,就給他了。
柏天衡為此差點和江湛吵起來,二話不說,把自己手腕上一樣的表摘了,當著江湛的麵扔進了垃圾桶。
柏天衡那塊表早沒了,同樣的一塊,屬於江湛的那塊表,正扣在姚玉非手腕上。
姚玉非還說他不記得了,“可能”是彆人送的。
柏天衡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姚玉非,沒再看他和那支表第二眼。
至於姚玉非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有沒有戴著那支表錄製公演,柏天衡也毫不關心。
他從來沒把姚玉非放在眼裡。
隻是他顯然低估了姚玉非。
姚玉非在錄製公演當天,不但有表,還有花。
完美地在台下和台上幫他追憶了當年在江湛身邊的“無法求,不能得”。
而人的記憶總是連貫的,想起表,想起花,思緒裡便飄下一堆從前的回憶。
那些回憶裡,江湛的身邊,總有姚玉非的身影。
送花?
柏天衡人在舞台上,看著淡定,心已經沉了一半。
姚玉非不亂晃,他還真差點忘了江湛當年有多護犢子。
而記到這些,柏天衡就很笑。
氣笑的。
不是氣江湛當年眼瞎,也不是氣姚玉非敢這麼亂晃,而是氣自己。
那2516天、六年多時間,是白過了嗎?
江湛就在身邊,就在眼前。
現在不同過去,要天時有天時,要地利有地利,要彎的有彎的。
還磨蹭什麼?
於是,洗手台前,柏天衡摘下了手鏈,摘下了尾戒。
給江湛戴上十字架手鏈的時候,他說:“好好戴著,彆摘。”
江湛安靜地站著,任由柏天衡給他戴上了手鏈。
看到他摘戒指的時候,江湛眨眨眼,抬起透澈的眸光,眼裡帶著些茫然:“就這樣?”
柏天衡回視他。
江湛蹙了蹙眉心,沉思著想了想,不確定道:“我以為你會把戒指一起給我。”
柏天衡神情頓住,看著他。
江湛收起不確定的表情,爽朗地笑了笑,目光垂落,掃了眼柏天衡放戒指的口袋,抬起時,眼神很認真,很堅定,也很透澈,是他慣常的自信神情。
“給我吧。”江湛眼神坦蕩,凝視柏天衡,耳垂紅得滴血:“我想要,給我吧。”
傳說中的“沒有說出口的愛”,無論原本和他有沒有關係、是不是給他的,他都要了。
柏天衡看著他,眼尾微微眯起,眼神越來越沉:“有些東西,不能亂要。知道是什麼嗎,就敢說‘給我吧’?”
江湛很輕地笑了笑,也兜著彎子:“我是不太清楚,也不怎麼確定,但我膽子大。”接著道:“我敢要,你敢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