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路可追》的取景地在昆市下麵的一個縣級市,劇組剛來的時候,當地人趕熱鬨一樣想瞧個新鮮,可取景在山上,大家擁過來,除了人擠人,也看不到什麼大明星,沒幾天,大家就散了。
現實裡,追星、認識明星的,在廣大普通群眾中不占多少。
要是去老頭老太多的地方,如江湛這種選秀走紅被人所知的,都能不戴口罩大搖大擺地走。
要是再在非周末的夜裡逛個當地小景區的花燈展,連口罩都不用戴。
江湛刷票進景區的時候,驚歎柏天衡能找到這種地方。
周圍全是傍晚出來溜達的老頭老太,還有父母推車嬰兒車,帶著孩子出來看燈。
夜色由稀薄轉入濃釅,古刹佛塔的莊嚴與攢動的人流交相輝映,燈盞在清爽的夜風中,如同夏夜流螢。
江湛回國後,沒多久就參加了選秀,一直過的都是封閉式的集體生活,很久沒出來這麼逛過了。
尤其是晚上,永遠在跳舞、訓練,不在教室就在寢室樓。
習慣了四四方方的圍牆,月色都是透過窗戶往外看到的。
突然身處廣袤天地,周圍又都是人,一時竟有些不太適應。
好的是,根本沒人看他們,老頭老太帶著水瓶搖著扇子,誰會多看誰一眼。
江湛覺得身心放鬆,進了門就是一排花燈,他和進來的其他所有遊客一樣,舉著手機拍了兩張。
柏天衡站在旁邊:“不知道p神老師回頭是不是又要換頭像。”
江湛拍完,順著景區的主乾道往裡走:“柏老師彆發微博就行了,40一張的門票,App雙人聯票75,回頭又要被說破產了。”
柏天衡走在旁邊:“破產就破產,我有粉絲,我粉絲修圖都能養活我。”
江湛嗤了一聲:“六塊一碗的豆腐腦,讓你粉絲天天請你吃吧。”
兩人至今沒戳破p圖的話題。
江湛沒說,柏天衡也沒問,但雙方心知肚明。
而和江湛對這個話題的緘默比起來,柏天衡的不多問便是對這種緘默的尊重。
因為他太了解江湛了,不但了解,還願意順著。
隻要江湛一天不提,他可以一天不問。
反正那過去的2516天,已經因為p圖的出現,意義變得完全不同。
知道真相後的千頭萬緒,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表達的,不說,沉澱在心底,歡喜都變得更加濃烈。
柏天衡近日的心情也是一天好過一天,江湛說自己和棉花糖三個字一樣不占,柏天衡卻覺得,有些人明明甜得不行,甜不自知。
不但甜,還可愛,景區路邊紮的動物造型的花燈,都要舉著手機挨個拍一遍。
拍的時候因為燈挨拍攝角度高,還要分/開/腿紮個馬步蹲著拍,拍完一個再拍下一個,完美的大眾遊客。
柏天衡兩手抄兜站在一旁等,人群伴著夜色從身邊來往穿過。
見江湛這麼熱衷遊客照,柏天衡問他:“要給你拍嗎?”
江湛正兒八經道:“太黑了,拍拍燈就好。”
拍完道:“走吧。”
往前,是一條二十米長的花藤小道,來來往往全是人,頭頂高高地架著棚,頂上吊著一束一束垂落的帶光假花,一眼看去,像滿天銀墜。
阿姨大爺們舉著手機拍照片錄視頻,江湛也拍,拍完景還背對花藤小道,仗著個子高,手機舉起來,給自己和這條人頭攢動的花/徑小路拍了N張合影。
柏天衡繼續在一旁等。
江湛拍完自己,手機舉起來:“柏老師。”
柏天衡看過去,江湛飛快地給他拍了幾張:“好了,走吧。”
兩人沿著花藤小道往前。
柏天衡:“拍彆人這麼拍?”
江湛:“拍你才這麼拍。”
柏天衡:“我和彆人有什麼不同?”
江湛理所當然:“彆人不會不耐煩,還會配合鏡頭,你不會啊。”
以前上學的時候就是,江湛有段時間熱衷拍照,相機帶來學校,老師、同學、校園風景各種拍,拍其他人都沒什麼,拍到柏天衡,永遠是臭臉。
江湛感慨:“哪次拍你不是最快的速度按快門。”按晚了,鏡頭都找不到人了。
柏天衡:“你的相機又不是隻拍我。”
江湛:“隻拍你你就配合了?”
柏天衡:“對,隻拍我我就配合。”
江湛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時候不高興是因為這個。
兩人剛好走到花藤小路中斷。
柏天衡握住江湛拿手機的那隻手,胳膊貼著胳膊,舉著麵向兩人。
江湛錯愕,沒回過神,柏天衡的掌心貼著他的手背,將他的拇指挪去指紋解鎖。
手機瞬間亮起,屏幕裡,頭頂的花燈從銀變藍,仿若置身川流。
江湛訥訥地轉頭,眸光裡蕩著藍色螢火,柏天衡站在他身後,胳膊與胳膊相靠,肩與肩相貼,半擁的姿勢。
快門按下,手機相冊將這一幕完整記錄。
拍完照,柏天衡換了隻手,捏著江湛的腕子,兩人一起繼續往前。
頭頂花燈從藍變粉,從粉變紅,映在麵孔上,掩飾了江湛逐漸紅透的耳尖。
他轉頭看了柏天衡一眼,柏天衡也轉頭,視線從帽簷下探出。
江湛由衷地誇了句:“膽子真大。”
柏天衡彎了彎唇角,在川流的人群中說道:“光明磊落。”
江湛:“不怕被拍?”
柏天衡圈著腕子的那隻手捏了捏,指腹輕輕刮蹭:“拍到了就說人太多了,握住手腕,以防走丟。”
江湛神情漸變:“那你現在在乾什麼?”
一條花路,有人往南,有人往北,前後左右都是人,人擠人。
快到儘頭的時候,人群中,柏天衡捏著江湛腕子的手緩緩下挪,掌心相貼,牽住。
乾什麼?
柏天衡牽著江湛走出花路,沒入夜色中:“不乾什麼,都說了,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