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依然擠滿了人, 除了剛出學校的考生外幾乎都是陪伴或者等待考生的親朋好友,甚至堵到了外麵的馬路上,汽車動彈不得, 幾個交警和誌願者正在吹著口哨維持秩序。
李明讓的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扭頭看去,居然是李蘊。
也不知道李蘊是怎麼穿過人群找到他的, 這裡距離李蘊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路。
估計李蘊今天沒去上班,他沒穿西裝, 身上是一件寬鬆的單衣和一條淺灰色的休閒褲, 腳上居然蹬著一雙拖鞋,像是剛從沙發上看了電視起來就開車過來了。
“媽的,人好多啊。”李蘊一臉不爽,張口就罵,“都快被擠變形了。”
李明讓驀地回神,反手握住李蘊的手腕,輕鬆將人扯到自己麵前。
“不是說在老地方等我嗎?”
李蘊也不管其他人怎麼看, 身體剛靠過來, 雙手就跟藤蔓似的纏上了李明讓的手臂, 借著周圍的人擠來擠去,他故意往李明讓的懷裡靠:“我是想在車那邊等你的, 但我看到那些家長都過來了,我不過來就顯得不合群了吧。”
李明讓抿唇不語,抬手護在李蘊身側, 儘量不讓其他人擠到李蘊身上。
他人高馬大的, 即便在人海中也很難被淹沒, 走在李蘊身後宛若一堵移動的牆,視線可以越過很多人的發頂看向遠處。
李蘊悄悄往後扭頭看了李明讓一眼,由於他們靠得太近, 他隻能看到李明讓的下巴。
雖然李明讓每天都很繁忙,但是個人衛生處理得很好,衣服老舊卻洗得乾淨且換得勤快,胡須也剃得乾乾淨淨。
李明讓昨天才洗了澡,他還能聞到李明讓身上很淡的香皂味。
真是奇怪,以前他從不覺得這種幾塊錢一個的香皂好聞。
李蘊心裡飄忽,伸手扯了下李明讓的衣服:“你看我是不是也像一個在擔心孩子考試的家長?”
李明讓嗯了一聲:“像。”
“你考得怎麼樣?”李蘊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和往常一樣。”李明讓回答,“今年的考題沒什麼難度。”
話音剛落,旁邊響起一個考生撕心裂肺的哭聲:“真的很難啊,我們老師都說今年的考題加大了難度,我好多題型都沒見過!”
李蘊循聲看去。
隻見一個男生雙手捂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媽也一副快急哭的樣子,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將自己兒子抱住。
“沒關係,沒考好我們就複讀,多讀一年也沒事。”
“可我想上a大啊。”男生趴在他媽的肩膀上,可能意識到了周圍的人在看,哭聲漸小。
李蘊看得入神。
直到他的右手被人抬起。
“怎麼弄的?”
李明讓的聲音驟然拉回李蘊的思緒,他驚了一下,目光落到自己被裹成蠶寶寶的兩根手指上,下意識地想收回手,卻被李明讓抓得很緊。
“燙到了。”
“在廚房裡燙到的?”
“嗯。”李蘊說,“問題不大,醫生說塗幾天膏藥就好了。”
回到車上,張叔已經等了很久,問起考試情況,李明讓還是同樣的回答。
張叔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樂嗬嗬地說:“接下來就是等成績出來和填報誌願了,聽你林叔說你想上a大?”
“嗯。”李明讓握著李蘊被燙到的手,手指輕輕圈住李蘊的手腕,“我爸說a大好,想讓我上a大。”
他爸農村出來的,上完小學就在打工了,哪裡知道哪個學校好、哪個學校不好,無非是聽彆人說a大多好多好,便一直在李明讓耳邊念叨。
李明讓也聽進去了。
不過更多原因是a大有他想讀的專業。
“a大確實好,說是a市最好的幾所大學之一了。”林叔說,“想好讀哪個專業了嗎?”
李明讓回答:“計算機。”
“計算機?”這話是李蘊說的,他好笑地問,“你不是連電腦都不會用嗎?怎麼想到讀計算機專業了?”
李明讓沒有猶豫,給出了一個樸實無華的答案:“技術類的工作工資更高,創業的可能性更大。”
李蘊:“……”
彆人高考完都在憂心大學,李明讓居然已經考慮到創業上麵去了。
這話也讓張叔忍俊不禁:“計算機好,學好了好找工作。”
完後又忍不住感歎,“當初你跟著你爸過來才三四歲,跟小豆芽似的,沒想到一轉眼就要上大學了,你爸知道了肯定也很欣慰。”
李明讓沉默許久,慢慢鬆開李蘊的手腕,他偏頭看著窗外,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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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蘊訂了一家私房菜館,做川菜的,也是會員製的,開在市二環一處鬨中取靜的位置上,進去後得穿過長長的走廊才能達到包廂。
包廂是半封閉式的設計,有窗的那麵牆直接打掉,做成向外伸展的坐台,外麵是幽靜的古代庭院風景,樹木蔥鬱,一盞夜燈照亮方圓十幾米的範圍。
李明讓站在門口沒動。
李蘊走到裡麵拉開椅子了才注意到門口的身影,他抬抬下巴:“站那兒乾嘛?過來坐啊。”
李明讓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邁出步伐。
“你放心,吃飯的就你我兩人,我沒喊其他人。”李蘊按著李明讓的肩膀讓他坐到椅子上,隨即拉開旁邊的椅子落座。
服務生見狀,立馬遞來菜單。
李蘊沒接,把手搭在李明讓身後的椅背上,熟門熟路地問:“你們這裡有什麼新菜式嗎?”
“李先生來得正好,我們前兩天才上了兩道新菜。”服務生摁亮手裡的平板,一邊劃拉圖片一邊熱情地介紹。
李明讓扭頭看了一眼,平板上隻有圖片,高分辨率的屏幕讓食物看著色香味濃,他的目光往下,落到用來支撐平板的菜單上。
菜單上白紙黑字,每一排字都印得十分清晰。
光是一道餐前涼拌菜就需要16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