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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送來院中幾位秀女的話音。
或許也不隻是春風的功勞,而是她們特意在用一種薑恒能聽到的聲音說‘悄悄話’。
“貴妃娘娘壓著咱們在這儲秀宮不得出去,豈不是白誤了時日?”誤了什麼時日不必明說,人人都清楚,是怕誤了麵聖的時機,誤了得寵的前程。
有人挑頭說開這話,附和的人就多了。
幾聲附和後,忽然有一道女聲另起了話頭問道:“咱們都被困在這儲秀宮裡,都是一般境遇,怎麼信貴人一點兒不著急?每日也不出來跟咱們一同說說話,排解一二?”
信貴人薑恒,坐在窗邊供坐臥賞景的高低炕上,聽她們提起了自己,就聽得更認真了。
關於她不加入群聊,這些秀女又會怎麼說呢?
春風送來的聲音,語調都變高了,生怕薑恒聽不到似的:“信貴人啊,人家可是第一日入宮參選的秀女!出身大族,阿瑪的官位又高,當然自矜身份,才不跟咱們一起著急呢。”
薑恒在窗下聽著這話的語氣,覺得酸的都可以泡出一罐子臘八蒜了。這樣的酸話落在她耳朵裡,她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因為想到臘八蒜還有點想吃餃子。
也不怪有人說話酸,說來,這第幾日進宮參選的秀女,可是有大講究的。
宮中選妃嬪稱之為大選,所有滿、蒙、漢八旗在旗的適齡姑娘都得參選,人數眾多,一兩日自然是選不完的。
這時間線一拉長,入宮參選的先後順序就重要了起來:畢竟皇上的時間寶貴如珍珠,那是不可能天天屈尊坐在這選基層員工的,基本也隻有第一日會露麵,相當於給這項儀式剪個彩,開個場。
故而這第一日入宮參選的秀女,公認是最佳的一批。
當然,不是指她們容貌身段最佳,而是指投胎水平最佳,一出生就攤上了好爹——須得滿軍旗與蒙軍旗二品及以上官員府上的適齡姑娘,才能第一日入宮備選。
這當真是考驗投胎技術,畢竟爹是大器晚成型的高官之女都趕不上趟。
隻有這一天國之重臣們的女兒參選完畢後,之後的日子,才按照八旗劃分,按一天兩旗秀女入宮的流程選下去。
排到後頭的秀女,基本難親眼見到皇上龍顏。
而其中有些秀女自詡美貌才情,必能引皇上注目,卻從開頭就矮人一截錯失被皇上親選的機會,心中就格外不甘,逮到話頭當然要酸一酸。
薑恒也就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反正她是被酸的那個。
說來在看書的時候,薑恒就發現女主贏在了起跑線上後,就直接躺在起跑線上。
其實若她穿越的是真實曆史,躺平也未嘗不可,橫豎家世擺在這裡,按部就班的過日子等著升位份也是一條穩妥之路。
但問題是薑恒看過這本《信妃錄》,若是女主現在躺了,在將來五到十年裡,會受到前赴後繼的欺負,最後才能得到‘苦儘甘來帝王憐愛’的終局。
薑恒能吃苦,但真是個不吃氣的人。
她決定支棱起來,既然贏在了起跑線上,那這場馬拉鬆,她就一定會持之以恒的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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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繼續聽外頭的秀女小團體說話。
雖說她看過這本,熟諳劇情,但現在這裡已經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些人也都是真實存在的,不再是書上沒名沒姓的‘一個秀女’‘另一個秀女’。
不出意外,她們將會是自己未來一生的同事。
薑恒還是準備認真收集些信息,無論是關於這個朝代,這個宮廷,還是這些秀女本身的出身性情。
情報就像是銀子,多了總比少了強。
外頭的秀女團依舊在議論年貴妃,雖不敢直接言語抱怨,但怨憤之意仍舊從語氣中溢了出來。
薑恒對照記憶中的劇情,邊聽邊點頭:嗯,也難怪這些秀女這麼憤慨,實在是年貴妃這一回的行事太過了些,生生攔住了這一批新人的前程。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1]見於雍正檔·尹繼善奏折
關於八旗秀女參選順序,見於嘉慶二十二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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