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敢再詆毀,然朝臣們為了自己身家性命和大筆財產,總想再努力搏一搏。
八爺就為他們想了個主意:革職留任。
意思是借口朝中有本事掌管一地的官員數目不夠,便是官員犯了貪蠹之過,也隻是暫且革去官職,仍舊讓他在原崗位工作,隻要幾年內補清了欠款便算彌補了罪過,依舊官複原職。
畢竟,朝廷培養出官員來不容易嘛。
這種主意傳到雍正帝耳朵裡,他險些冷笑出聲:簡直是春秋大夢!革職留任?留在任上讓他們有時間勒索百姓彌補欠款嗎?
這是一國的朝廷,又不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了,什麼破鍋爛盆子都要留著,哪怕漏了個洞都堅持繼續使用。還把他們留職查看?這就像家裡庫房有無數個雞毛撣子,還非得用幾個禿頭撣子,不但沒幾根毛沒法掃灰,反而撲啦啦掉雞毛,那要它們何用。
偌大的土地上,難道還缺會做官的聰明人?
反而是人夠多,缺的隻是做官的位置罷了!
或許那些科舉苦讀出身的士子,因非世家名門出身,有些官職是難以上手的,但事關民生上頭,他們做的說不定比‘何不食肉糜’的世家子更好。
比如皇上曾經親手提拔的田文鏡。
對這種歪主意皇上的態度就是:朕對涉事官員革頭不革職,現在可以滾了。
且說這主意雖是八爺想出來的,但八爺也學聰明了,也有敏感直覺,覺得隻靠自己帶著這個想法跟皇上硬碰,容易英年早逝,於是這回他說服了隆科多跟他站在一起。
隆科多家親戚多,牽扯多,他又素來愛跟人結交,愛個麵子,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折中的法子。
不但如此,八爺還將此事告訴了弘時,鼓動弘時在禦前提出這個方案,為他皇阿瑪‘分憂’。
弘時年輕,對廉親王又信任,再見皇阿瑪的好舅舅隆科多也讚同此事,就樂顛顛去了。
弘時認認真真勸說:“皇阿瑪,這朝中有本事的臣子不多,便是有些瑕疵,也可留任啊。”
皇上冷颼颼威脅:“朕並不缺臣子。”之後還盯著弘時:“朕不光不缺臣子,還不缺兒子!”
若是換個皇子,比如康熙爺九龍奪嫡時代的任何一個皇子,必然都有敏感的政治嗅覺,知道皇阿瑪這是生氣了。
然而弘時並沒有。
他聞言心中還十分感動:皇阿瑪心裡果然最看重我這個長子。這會子幾個皇子裡唯有我長成能夠為阿瑪分憂,兩個弟弟還小根本不頂用呢,皇阿瑪就覺得不缺兒子……這意思是,隻要有我為皇阿瑪分憂,皇阿瑪就覺得夠了!
他隻需要我一個兒子。
想到這些,弘時就忍不住樂得開花,對皇上道:“是啊,皇阿瑪不缺兒子,兒臣願意為皇阿瑪分憂,做皇阿瑪的左膀右臂!”
皇上:……腦血栓,朕的腦血栓要犯了。
他甚至不想訓斥弘時了,蘇培盛就見皇上罕見帶了兩分無力揮手,讓三阿哥退下了。
弘時這樣單蠢的腦筋,是怎麼跑來跟他說這番話的,皇上不用想也知道,誰在背後搗鬼。
於是皇上一個伸手,就把老八送到皇陵去代帝年祭順便長緬先帝去了——換句話說,就是暫且把他弄去景山,老老實實看著墳頭過年。
皇上手下敲著一份雲南遞上來的折子。
再等等,老八就有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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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風聲鶴唳甚至腥風血雨。
永和宮裡卻是一片其樂融融。
十一月是剛過完頒金節,又是臘月年前的月份,屬於年底少有的能偷偷閒的時間段。
薑恒的小廚房正式投入使用了。
不但如此,她之前聽裕嬪的提醒,派去大膳房進修的小陸子和秋露二人組,也已經圓滿完成任務回來報道。
因皇上送了個擅煲湯的小太監來,小陸子和秋露就進修了些旁的技能。
“奴婢學了些簡單的麵點,主子想吃餛飩、餃子、各色湯麵拌麵隻管吩咐奴婢就是了。”秋露如是彙報進修工作。
小陸子則道:“奴才學了些炸炒手藝,娘娘若偶然要吃個小菜,嫌大廚房的人雜手雜,咱們宮中就好炒了。再有那些小的炸物,茄盒藕盒並年節下吃的炸元宵炸年糕,奴才也學會了。”
薑恒一聽說他學會了油炸技能,就心中一動。
這世界上的食物,其中油炸有自己不能替代的風味。
薑恒穿過來前,為了精力充沛,有在公司樓下的健身房辦卡健身。到了這裡,她每天隻能借口禮佛,走上一段路去看看菩薩為運動量。
油炸食品上隻好更嚴格控製。
但天漸冷起來,吃一份滾燙燙,剛出鍋的酥香炸雞,實在是不可替代的幸福。
不是不能問大膳房要,但炸物,尤其是炸雞炸薯條非得現炸出鍋了才最好吃。
薑恒就想著,正好了吃炸□□!
她不是很會做飯,但很喜歡刷美食視頻,尤其是什麼一人食,一個人也要精致的生活的日常,看旁人自己做個小火鍋小煲仔飯,甚至三菜一湯。
薑恒每次都會感慨:這樣認真對待自己的生活真好啊。
邊感慨邊拿出手機點個外賣。
雖然實踐幾乎為零,她倒是有不少理論經驗。
“饅頭渣?雞肉外頭要裹饅頭渣?”聽說主子要吃油炸之物,小陸子迅速在小廚房架起了油鍋。隻是還有沒有燒火,就被薑恒叫了進去。
聽了吩咐後有些摸不著頭腦。
“饅頭先放在火上烤,烤的乾巴巴以後,碾成碎碎的饅頭渣。”薑恒記得,沒有麵包糠,可以用饅頭渣來代替。
薑恒順口說下去:“雞肉就選雞腿肉,那最嫩,切成這麼大小的塊兒醃製一下……”薑恒已經不記得人家列出來的醃料表了,就直接跳過,相信他們的調味水平。
“醃好的雞肉外頭,先裹蛋液再裹饅頭碎,再下油鍋炸去。要那種外麵酥脆,裡頭雞肉還不失汁水鮮嫩的那種。”
宮人們都沒聽過這種吃法,不過他們對薑恒有種天然的信任。
肯定是主子之前在家裡吃過的私房菜吧,那就該他們小廚房做,彆流出去才好。
秋露在心裡默記了一下流程,這聽起來也不複雜。又請教道:“敢問主子,用什麼油呢?”
這話把薑恒問住了。
記憶裡好像聽人提過,炸貨店裡用的不是尋常花生油,而是起酥油或者棕櫚油。
然而這兩種到底是什麼油,薑恒都沒弄明白過。
“咱們宮裡有什麼油?”
秋露問完又自個懊惱,主子入宮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哪怕學著女子‘洗手作羹湯’,也絕不會碰熱油熱鍋,哪裡分得出什麼油。
於是忙道:“咱們宮裡有熬出來的葷油。還有咱們北邊多用的胡麻油,豆油,或是南邊多用的花生油。”[1]
薑恒不確定起來:“要不都試試吧。”
至於怎麼炸,倒是不用她外行指導內行。宮中膳房常年備有各色炸肉段、炸肉圓等炸物。畢竟炸貨做起來方便,下鍋很快就能加熱了盛出來。
按照薑恒的要求,小陸子和秋露使出渾身解數,用不同的雞肉醃製方子,不同的油,不同的炸製時間試了起來,薑恒最後收到了好幾種炸雞。
好在這炸雞都跟宮裡彆的點心食物一樣,基本上是一口一個的量,充其量算是大點的雞米花。
薑恒一一試吃過,指出最像金拱門炸雞的兩盤子,提了意見。
小陸子和秋露都紮著灰色的小圍裙,聽她這麼說,就要立刻再去試。
薑恒招手:“急什麼?先把大夥兒都叫過來吃炸雞。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宮人肚子裡油水少,對炸雞真是格外喜歡。
酥脆炸雞的油香落在舌尖上,每個人都覺得日子很有盼頭。
“其實跟著主子每日能吃到豬油,就已經知足了,沒想到還能常吃到各色的好東西。”
永和宮的小廚房裡,肥肉熬出來的油一瓦罐一瓦罐放在那裡。宮人們每頓飯可自取,雪雪白的油膏,是舀一勺放在熱饅頭或是熱麵條上就香的不得了的存在。
普通宮人們份例裡隻有乾鹹肉,薑恒想想他們的工作量,就覺得不夠:人隻有吃的好了,才能更好的生活工作。她還記得爸爸說過,他們那時候上學,食堂菜裡沒有油水,不光腦子轉的慢,覺得眼珠子都澀似的。
要讓人一直願意認真從事工作,除了嚴絲合縫的規矩,還要能落實到合適豐厚的薪酬上。
薑恒跟秋雪提過,每月都專門拿出銀子來向大膳房買肉,買肥多瘦少的五花肉。
瘦肉可做隔三差五的加餐補充蛋白,肥肉卻都煉成油,保證宮人們每日都能見到葷腥,體內有夠用的脂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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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剛吃上炸雞兩日,沒想到就引來兩位特殊的食客,並一樁令她無語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