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十四福晉的三回進宮(2 / 2)

然而十四福晉說話,向來是彆人很難打斷的,她隻一氣兒繼續道:“這不,怡親王原是讓十三嫂來回太後娘娘的。而太後娘娘一聽也氣昏了頭,直接留下了十三嫂不說,又特意讓宮人去請怡親王往慈寧宮親自將這事兒再說一遍呢。我瞧著呆在那裡也尷尬,連忙走了。”

趁著她去端茶杯子的功夫,薑恒終於插上話了:“隆科多到底說了什麼?”

十四福晉臉上居然都閃過一絲畏懼。

她隻是個傳話人,都有些難以出口,可見這話的嚴重性與惡劣性。

薑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話,不會是……

果然,十四福晉開口時也是輕輕的,壓低了聲音湊近薑恒道:他竟然說出‘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時’這樣的話!可不是瘋了?”[1]

旁邊隻有秋雪在貼身服侍,一聽這話都嚇得手上的紅木茶盤掉在絨毯上,還好已經上過茶,才沒有砸了茶杯子燙到人。

薑恒表示佩服。

十四福晉扭頭指著秋雪:“你看!連小宮女都知道的典故,都知道的大忌諱,隆科多居然就敢說!”

沒錯,隆科多的怨懟之語是連宮女太監都知道的典故。

諸葛孔明作為忠君愛國又智勇雙全的代表,是曆代戲文裡都常見的正麵人物,宮中自然更多上演這種效忠君上的戲文。

其中白帝城托孤一段,正是表現諸葛亮忠君愛君的重頭戲——乃先主劉備病危時,將兒子劉禪托付給了重臣諸葛亮之事。

隆科多居然以此自比,那就是自覺是諸葛亮,是托孤型輔政大臣。且彆說他的個人素質和政治素質比人諸葛孔明差多少,隻說他這話裡還一捧一踩的,相當於把皇上比作了樂不思蜀,被親爹摔得嗷嗷哭的阿鬥。

而且劉備白帝城托孤時,還有一句:“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2]

隆科多這種抱怨,除了在指名道姓皇上恩將仇報外,隻怕還覺得自己這個諸葛亮扶持錯了主子,可以‘自取’皇位了。

可以,非常勇。

薑恒不甚清楚,曆史上年羹堯的九十二條大罪,這條線上的年總督到底犯了哪些。

但年羹堯最著名的口舌上的錯誤,也就是把‘朝乾夕惕’四個字寫錯了,比起隆科多來,那真是黯然失色。

隆科多這屬於‘孤句壓倒全清’的水平。

十四福晉這種遠在京城的女眷,都嗅到了大事將至風雨起兮的味道:“他這樣的怨懟瘋話傳進京城後,佟佳氏全族都慌得不得了呢。據說佟國維原本身體就不好,聽說了這件事後,直接氣吐了血,隻怕要不好了……原本嘛,這些年佟佳氏就已經私下在看各色好木頭了。”

薑恒感慨:怎麼說呢,佟佳氏可以準備一下,給佟國維和隆科多一起把喪事辦了——感覺佟國維都可能拖得生存時間長點。

十四福晉今日就沒什麼心情吃飯用點心了:“我出宮去了,你這幾日也小心些,太後娘娘肯定在氣頭上呢。”

薑恒謝過十四福晉的囑托,摸摸肚子保證自己一定不出門不出動靜,像一株安靜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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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福晉再進宮的時候,薑恒正在太後跟前念家書。

隆科多的怨懟之語帶給太後的怒火已經平息了——到底皇上已經給額娘打過預防針,總要辦隆科多。

聽說這會子隆科多已經單獨關押一帳,不得見人隻待處置了。

而皇上的家書看起來也輕描淡寫的,想來是諸事妥當。

且說皇上寫給太後的家書一封比一封長,太後自己也早就看過了,特意趕著秋高氣爽的天兒把薑恒叫過來,也是想讓孫女聽聽皇阿瑪的書信。

為此,太後還特意派了烏雅嬤嬤親自去接薑恒。薑恒難得正大光明出門,也很開心收拾著來了。

然而薑恒才念了個開頭,外頭宮女就報:“十四福晉到了。”

太後笑道:“這孩子進宮也太頻繁了。”皇上在宮裡的時候,弟妹們進宮都少,皇上不在,十三福晉十四福晉進宮多了許多。

“既然來了,就快讓她進來吧。”

然而這回十四福晉進宮,帶來的還是讓太後生氣的壞消息。

年羹堯結黨營私,先後私下與青海數十位將士的人給恂郡王爺使絆子,有礙青海軍務。

太後一聽就驚怒擔憂起來:“青海原就艱險,做臣子的便是鼎力相助,也未必成呢,哪裡經得住人拖後腿。”青海就像一塊咽喉,一邊接壤虎視眈眈準噶爾汗國,一邊接壤西藏和碩特部,都是一個不當心就要起烽火的地段。

正如太後所說,防著外人就夠了,哪裡經得起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

十四福晉忙安慰道:“太後娘娘彆急,皇上也已羈押了年羹堯,又命欽差疾馳往青海傳達聖命去,具體軍務怎麼排布,我這等婦人家倒是不懂。但想來皇上既知道這事,就必會處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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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去木蘭圍場一趟,究竟會見了多少王公大臣不可知,但對隆科多和年羹堯的處置卻是人儘皆知都看得見的。

甭管是隆科多的一等公,還是年羹堯的三等公,都是一鍵清零,各自喜提一獨間牢獄,等待後續審罰。

不比薑恒這回是坐在宮中,收到的都是塵埃落定的後置消息,頂多是聽個熱鬨,自己心裡複盤下皇上處置排布的情形。弘時等皇子這回卻是近距離圍觀了一把皇上處置朝臣,算是一場難得的見習。

但具體能體會領悟到多少,就看皇子們個人的水準了。

事關前朝,三位皇子還能圍觀,三妃這回純粹就是跟著去又跟著回來的背景板了。

尤其是齊妃,原本覺得隻有她們跟著往木蘭圍場去,或許能多些日子跟皇上接觸一二:倒不是什麼男女上的接觸,而是見麵三分情,見多總比見少好。

也能更近距離的了解皇上的心情和想法。

信嬪這種寵妃一有孕,壓力感是必然的。三妃都很想知道,皇上對自己兒子的態度。

然而到了木蘭圍場後,大事一樁接一樁簡直目不暇接。三妃見皇上的時間,其實跟在京中的頻率一樣,近兩個月的時長,基本上就見了兩回:剛到圍場,皇上探望時問了兩句到草原上是否習慣,身體如何的話。然後就是臨走前,皇上帶著兒子到各自生母那裡用了一頓膳,用飯前還對皇子們到這草原後的表現進行了點評。

依舊是延續了從前批評為主的風格。以至於接下來那頓飯,其實隻有皇上在用,三妃給皇子們都被批的吃不下飯去了。

齊妃為此很有些悶悶的悵然,覺得錯失了大好光陰。

畢竟去歲木蘭秋獮,她跟弘時就沒能來這草原上。

這回弘時是提前好生練了箭術的,原想著好生表演一番,結果皇上卻基本上沒在獵苑露頭,隻象征性的出現了下。剩下的時間就都放在處置年羹堯和隆科多身上了。

而回宮後,齊妃聽說皇上很快就往永和宮去探望信嬪後,這悶就變成了鬱悶。

次日齊聚承乾宮給皇後請安時,齊妃再看到信嬪比之前明顯隆起的腹部時,那種鬱悶就變成了煩躁。

於是齊妃回到長春宮後,就把留在京中的黃鶯叫來問道:“年羹堯出事的消息給年嬪送去了嗎?”

黃鶯忙回道:“消息一傳回京裡就送去了。翊坤宮也叫了兩回太醫呢,但皇上回宮後,據說並未問起……”

齊妃心裡就抱怨年氏:又叫太醫,隻會叫太醫啊。當年整治我們的時候那樣心狠手黑的,哄得皇上好幾年不看旁人一眼。

現在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自己都撲騰不出來翊坤宮來呢?

齊妃身邊的喜鵲是知道主子心思,是想讓年嬪娘娘出來,跟信嬪娘娘鬥起來,她們好坐山觀虎的。於是獻策道:“奴婢記得在王府的時候,有一年王爺特意帶著換了男服的年側福晉上街去了,福晉知道後還勸過,卻被訓斥了不可窺探前院行蹤。”當時福晉還年輕,那氣的都犯了肝氣病,好幾日都緩不過來。

齊妃也記得那段時日,那是皇上跟年氏情意最濃的時候。

年氏想上街遊玩,有違王府的規矩,皇上當時不但不惱,還替她弄來男裝衣裳,真的帶著她就出門了。

彼時舊情濃如蜜,想來皇上也不能就全然忘了吧。

齊妃就對喜鵲點頭道:“你還記得那衣裳的樣式吧,既如此,就讓人給年嬪送一套去,咱們幫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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