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雙方輪番執掌京察,變本加厲的互相攻擊。
魏忠賢得勢之後,快撐不住的齊楚浙黨,紛紛投靠太監形成閹黨勢力。
講不清誰好誰壞,隻能說半斤八兩。
趙瀚突然對時政產生興趣,他立即往藏書閣跑,憑學生卡借來幾份手抄塘報。
都是半年以前的過時新聞,新鮮出爐的塘報價值不菲。
翻開一份今年二月的,官職調動能看懂,但背後的意義卻完全不明白。
陝西左布政使詹士龍,調任南京光祿寺卿。
這個調動,可以理解為明升暗降,被政敵扔去南京養老。也可能是受重用的前兆(可能性不大),以南京光祿寺卿為跳板,混個履曆很快節節高升。
詹士龍是哪個派係的?此次變動是好是壞?他的朝中靠山又是誰?
趙瀚看得兩眼一抹黑。
但他沒有氣餒,而是拿出練字的草紙,照著塘報記錄各種關鍵詞。
謄抄幾份之後,也快到上課時間了。
回到教室,眾學童陸續前來,龐春來照常宣布溫習背誦。
趙瀚跑到講台上,說道:“先生,學生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便該如此用功。”龐春來非常高興。
趙瀚低聲問:“詹士龍是誰?”
龐春來的一雙近視眼,眯成縫隙審視趙瀚:“你問他作甚?”
“學生剛去藏書閣,順便看了幾分塘報。”趙瀚說道。
龐春來本想批評幾句,敦促趙瀚好生讀書。但又覺得趙瀚乖巧,沒必要多說什麼,便答疑道:“詹士龍正是廣信府人,老家在鉛山隔壁,出身於永豐大族。他的兒子詹兆恒,如今便在含珠書院求學,此子天縱奇才,怕是弱冠之年就能中進士!”
好家夥,一來就問到個本地人,兒子還在這半山腰上讀書。
費映環的好基友胡夢泰,曆史上散儘家財抗清,守城數月之後,夫妻雙雙殉國。
而龐夫子口中的詹兆恒,也是散儘家財抗清,親率三千子弟兵出發,僅剩十八人生還,本人壯烈殉國。
小小的含珠山,就有兩位抗清誌士,正在書院裡閉關備考。
費映環勉強也算,他後來加入複社抗清,失敗後就潛逃回鄉隱居了。
趙瀚繼續問道:“鹿善繼又是何人?”
“此人是孫承宗的左膀右臂……不對,”龐春來突然睜大雙眼,怒目而視,“你小小年紀,不好生讀書,儘問這些朝臣做什麼?”
趙瀚解釋道:“隻是隨口一問。學生剛才讀二月塘報,提到的首位大臣是詹士龍,第二位大臣便是鹿善繼。”
龐春來喝道:“滾下去!”
趙瀚麻溜滾蛋,不敢再作停留,龐夫子是真生氣了。
龐春來閉目養神,胸口浮動,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靜。
鹿善繼這個名字,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一些很不開心的往事!
龐春來的恩主叫做王在晉,跟《明史》裡記載的不一樣,王在晉並非什麼無遠略、不知兵。人家就是靠抗擊倭寇起家的,一路所任官職,有一半都跟軍事有關。
天啟二年,王在晉代替熊廷弼,擔任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使,經略遼東、薊鎮、天津、登萊。
王在晉主張戰略收縮,放棄關外大部分地盤,以山海關為中心,層層構築關隘。如此,遼東的軍費壓力、軍事壓力都可以減輕,而且可以集中防禦戰略要地,抓住時機還可以出動出擊。
於是,王在晉完蛋了,他居然敢消減遼東軍費,他居然敢主動放棄遼東將門的固有地盤!
袁崇煥被推出來做馬前卒,在葉向高那裡打小報告。
接著孫承宗出馬,請求巡視山海關,回京之後說王在晉沒本事,遂開始大規模修築狹長防線,從此遼東徹底變成軍費黑洞。
就在今年三月,王在晉又回來了。
半年時間,先做刑部尚書,後做兵部尚書,接著罷官歸鄉。
從沒接觸過兵事的王洽,繼任兵部尚書,這人是東林黨大佬趙南星的門生!
龐春來每月都看塘報,當他看到王在晉罷官歸鄉,王洽接任兵部尚書的時候,龐夫子心想:遼東完了……
(孫承宗怎麼講呢,軍事能力很有水份啊,這個說法可能會讓某些讀者感到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