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如鶴昂首挺胸說:“我要當大豪俠?”
“什麼?”龐春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當大豪俠,替天行道,劫富濟貧!”費如鶴說出自己的遠大誌向。
龐春來忍不住吐槽:“那你得先把費家給劫了,鉛山縣就屬費家最富。也不用劫,等你以後當家,將鵝湖費氏的田產店鋪,全都分與鄉中窮苦百姓,那才是真正的大豪俠!隻劫彆人,不劫自己,虛偽之輩也,算得上什麼大豪俠?”
說得好有道理,費如鶴無法反駁,嘀咕道:“做不成大豪俠,便做大將軍也成。”
龐春來循序善誘:“做大將軍,可不能隻練武藝。一味的衝鋒陷陣,匹夫之輩也!”
費如鶴問道:“那還要練什麼?”
“兵法!”龐春來說道。
費如鶴頓時頭大如鬥:“《孫子兵法》我也看了,一篇看不完就得睡著。還有那什麼陣圖,看得人眼皮子直打架。”
龐春來譏諷道:“兵法何止這些?如何紮營你知道嗎?統籌糧草你知道嗎?練兵整軍你知道嗎?”
“不知道。”費如鶴搖頭說。
龐春來捋著胡子,賊兮兮笑道:“我都會,為師教你。”
費如鶴不信:“彆我哄了,你一個老夫子會這些?”
龐春來拍桌子說:“我乃遼東將門子弟,跟韃子不知打了多少仗,我會不知道那些東西?”
費如鶴常聽四叔說起遼東戰事,不屑道:“你們遼東將門要是厲害,也就不會被韃子打成那樣了。”
“關老子屁事,老子出的謀略再好,也得那些混蛋願意聽啊!就算他們聽了,也得照著做啊,全他娘的出賣友軍、臨陣脫逃!”龐春來是真的生氣了,“我胸有兵法韜略,就問你學不學?”
費如鶴歪著腦袋想了想,試探道:“能學著試試嗎?若學不會,我還是去練武當豪俠。”
“可以,”龐春來拍出自媒體文章,“拿去貼到書院各處,夜裡悄悄散布,莫要被人抓了現行。”
費如鶴、費純拿起就跑,心中多少有點小激動,悄悄乾壞事總是這般令人上頭。
龐春來繼續謄抄,又抄了十多份,扔給趙瀚說:“你拿去貼到橫林與河口。”
費氏橫林祖宅,距離河口鎮好幾裡,趙瀚來回奔跑至少得一晚上。因此要把費如鶴主仆找來,讓他們負責含珠書院,人手少了根本忙不開。
趙瀚先去橫林費氏祖宅,小跑五裡地,累得直吐舌頭。
黑燈瞎火的,也見不著人,倒是不時傳來幾聲狗叫。
費氏祖宅大門口點著燈籠,趙瀚先躲在暗處,用米飯糊紙抹勻,然後衝過去貼在大門上。貼完就跑,轉身奔去側門,每道側門都貼一張,接著再去貼費氏宗祠。
一番動作,已是半夜。
寒風吹過信江水麵,冷得趙瀚直打哆嗦,他順著信江一路奔跑,終於趕到了河口鎮。
這裡街市繁榮,即便到了夜裡,也有貨船在裝貨、卸貨。
過橋來到鎮口,趙瀚不敢再遲疑,害怕被人記住麵孔。他走至“三人閣坊”,將剩下的大字報,全都貼到牌坊柱上。
可憐費宏一世英名,作為大明最年輕狀元,死後卻遭人這般侮辱。專門紀念他做首輔的牌坊,被人密密麻麻貼滿桃色文章,內容還是他侄媳婦勾搭後輩族人……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太陽漸漸升起,河麵水汽氤氳,牌坊柱上的大字報,都被夜裡的露水浸濕。
這牌坊孤零零立在河口,屬於鉛山縣人流量最大的所在,南來北往的商旅雲集,包括許多來自湖廣、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的客商。
不是什麼傳遍大半個江西的事兒,而是傳遍整個江南!
半上午,終於有一位外地客商,趁著夥計裝船的間隙到處溜達。他前來瞻仰“三人閣坊”,卻發現牌坊柱上貼了許多紙,湊過去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好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