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連忙翻看目錄,說道:“爹爹,就在我手裡這一冊。”
“一並抄了。”費映環叮囑。
這兩篇文章,趙瀚雖然不能背誦全文,卻對其中幾段印象非常深刻。
“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開篇就吹捧,李白是拍馬屁的高手。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非常適合做QQ簽名來裝逼。
費映環掃了一眼古文條目,問道:“《吊古戰場文》也是李白寫的?”
“呃……忘了,應該不是李白。”趙瀚有些尷尬。
“那便無從尋找了,”費映環隻能放棄,又問,“《阿房宮賦》的作者是誰?”
趙瀚說:“杜牧。”
費映環學過杜牧的詩,他立即帶著仆僮尋找。
一番折騰,隻找到本《樊川詩鈔》,裡麵全是杜牧的詩,根本就沒有收納古文。
對於現代人而言,《阿房宮賦》隨隨便便就能看到。
可在明代,隻能從兩個途徑獲得:一是明刊仿宋本《樊川文集》(詩文皆有),二是吳峙刊本《樊川文集》(有文無詩)。
這兩套刻本,俱為地區性發行讀物,大部分州縣想買都買不到。
搜尋無果,費映環說:“算了吧,這篇也不找了。”
趙瀚連忙說:“公子,這是一篇曠世雄文。”
“真的?”費映環有些不相信,因為他讀過杜牧的詩,其文風不像能寫出曠世雄文的樣子。
趙瀚說道:“我能背一下,不知能否背全。”
費映環吩咐劍膽:“你且記錄下來。”
趙瀚立即背誦:“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鹹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劍膽記著記著就哭了,放下筆說:“哥哥,你慢點。”
趙瀚湊過腦袋一看,好家夥,“六王畢”寫成“六王斃”,後麵也一堆錯彆字。
“還是我來寫吧。”趙瀚隻能說。
默寫出前麵幾段,中間就全給忘了,趙瀚苦思半天也想不起來。
那就乾脆打省略號,直接跳到最後一段:“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複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費映環站在旁邊看完,頓時驚歎:“果然千古雄文,不料杜樊川也能寫出如此文章!”
趙瀚說:“公子,咱們繼續找文章吧。”
費映環指著《阿房宮賦》:“中間的呢?”
“忘了。”趙瀚表示無奈,他是真的忘了。
“如此好文章,你怎能忘了呢?快再想想。”費映環催促道。
趙瀚苦笑:“想過了,實在想不起來。”
費映環見到好文章,這文章卻是殘缺的,頓時心癢難耐如貓撓。他對酒魄說:“你去書院各處打聽,誰知道哪裡能買杜樊川的文集,本少爺給他五兩銀子。誰若能當場默寫《阿房宮賦》,本少爺給他二十兩銀子!”
酒魄領命而去,費映環繼續尋找文章。
如此尋找好幾天,趙瀚給出的一百多篇標題,隻在藏書樓找到七十多篇,其中還包括許多唐宋八大家的文章。
問遍含珠書院的老師和學生,竟無人能夠默寫《阿房宮賦》。
不過,有一個老師給出線索,曾在泰和縣歐陽氏的藏書樓裡看見過《樊川文集》。
為求一篇完整的《阿房宮賦》,費映環竟然拿出50兩白銀,對魏劍雄說:“你與琴心,立即前往泰和縣,備好登門禮物,拿我的名帖拜會歐陽氏,務必把《阿房宮賦》抄回來!”
魏劍雄驚訝道:“一篇文章五十兩?”
“值,一百兩都值,”費映環說,“隻要你能把文章帶回,不管真正用去多少錢,剩下的銀子都歸你了。”
“還有這種好事?”魏劍雄高興道,“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琴心也很高興,魏劍雄一向豪爽,他此番跟去辦事,定也能分到不少錢。
魏劍雄和琴心走了,費映環繼續苦尋兩日。
眼見找不到更多文章,費映環隻能打道回府,他似有所指的對趙瀚說:“瀚哥兒,你家以前的藏書樓,肯定比我家的要大許多。”
趙瀚麵不改色,回答道:“家父生前,喜歡到處借書看。”
費映環想了想,歎氣道:“唉,我也不刨根問底了,你祖上肯定來曆非凡。今後若能中舉,你便改回本來的姓氏吧。”
“多謝公子。”趙瀚拱手作揖。
《古文觀止》裡的一些文章,如今要麼在《永樂大典》裡尋找,要麼躺在某個家族的藏書樓裡。
尋常士子,一輩子都彆想接觸。
龐春來得知此事,中途前來拜會費映環,讓徐穎也幫著抄錄了一份。
七十多篇古文,而且都是名篇,龐春來以前隻讀過二十多篇。
不是不想讀,隻是讀不到。
將這些文章全部看完,龐春來把趙瀚叫去:“這些都是令尊生前所授?”
“是的。”趙瀚的臉皮越來越厚。
龐春來開玩笑道:“你家該不會是趙宋後裔吧?”
“不是。”趙瀚一口否定。
“可以是,今後造反用得著。”龐春來說道。
趙瀚笑道:“趙宋的旗號,打出來也沒用。更何況,造反還得看自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哈哈哈哈!”
龐春來大笑:“有誌氣,大丈夫該當如此!”又問,“你不去考府試?”
“我能考過?”趙瀚反問。
“不能。”龐春來搖頭。
趙瀚、徐穎、費如鶴,三人都通過縣試,但沒有一個去參加府試。
誰都知道府試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