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趙瀚沒有再賞,隻是笑著趕人。
家奴再次磕頭:“趙相公有甚吩咐,今後儘管招呼一聲。”
這貨還想繼續討賞錢呢。
跟趙瀚比起來,黃老爺簡直摳門到了極點。
趙瀚將侍女帶回客房,微笑道:“自己坐吧。”
“奴婢不敢。”小翠麵帶懼色。
趙瀚笑著安慰:“莫要害怕,之前說那些,都是給旁人看的。我最是愛惜女子,家中恁多婢女,一個都沒虧待過。”
看在趙瀚模樣俊俏的份上,小翠對此半信半疑。
趙瀚問道:“你叫什麼?”
小翠回答:“小翠。”
“我問你的真名。”趙瀚說道。
小翠說:“黃三妹。”
趙瀚繼續打聽:“你既姓黃,跟黃老爺同宗?”
小翠回答說:“奴婢也不曉得,村裡的人家,大半都是姓黃。”
“多大歲數了?”趙瀚問道。
“十七。”小翠說。
“那你比我年長,”趙瀚見她還是很拘謹,便拉著她坐下,柔聲安慰道,“姐姐莫要害怕,快先坐下說話。”
聽聞趙瀚喊自己姐姐,小翠在害怕的同時,又心裡頗為受用。
橫看豎看,趙瀚都不似作偽,而且是那般俊俏的秀才公。
猛地,小翠芳心狂跳,幻想著事成之後,黃老爺把身契送來,自己就能跟這小相公去城裡。
趙瀚繼續聊著家常,這是最容易拉近距離的話術:“姐姐家裡有幾口人?”
小翠老老實實回答:“大姐嫁人了,二姐病死了,下麵還有兩個弟弟。爹娘都在給黃老爺種地,前幾年交不起租子,奴婢就被抵債做了丫鬟,大弟也抵債做了小廝。”
“真是可憐啊,姐姐不要難過,今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趙瀚柔聲說道。
聽到這普普通通的話語,小翠突然沒來由的想哭。
她十二歲就到黃家做丫鬟,幾年來任打任罵,稍微做錯事就是一頓打,哪有人會這樣來安慰他?
更何況,說話之人,還是個貴公子,是從城裡來的秀才相公。
小翠心想:今後若能伺候趙相公,多聽他說幾句體己話,便被主母活活打死,這輩子也算值得了。
趙瀚幫小翠擦淚:“姐姐莫要哭啊。”
“不哭,不哭,”小翠連忙橫袖,把眼淚抹乾淨,擠出笑容哽咽道,“趙相公,你人這麼好,哪家小姐能嫁給相公,上輩子肯定服侍過觀音菩薩。”
小翠擦淚的時候,露出手腕傷痕,似是被竹條抽出來的。
“黃老爺還打你?”趙瀚問道。
小翠回答說:“下人做錯事,就該打的,不怪老爺。”
趙瀚一臉嚴肅,鄭重說道:“下人也是人,怎能隨便打呢?黃老爺太可惡了!”
小翠連忙說:“是奴婢不好,打碎了老爺的杯子,被打一頓也是活該。”
“你不能這樣想,”趙瀚開始普及格位論,“宋朝有一位大學問家,叫做朱熹,讀書人都喊他朱子。童生、秀才、舉人、進士,但凡是讀書人,讀的都是朱子注解的聖賢書。你知道朱子怎說嗎?他說人人生來平等。做皇帝的,做將官的,做老爺的,做下人的,大家生來都是一樣,沒有誰比誰低賤。”
小翠茫然道:“朱子老爺真這麼說?”
“朱子就是這麼說的,”趙瀚痛心疾首道,“可那些讀過書的,都胡亂篡改朱子的話。做老爺的,明明知道不對,還要欺負下人,你說是不是壞得很?”
小翠下意識點頭,隨即又搖頭:“老爺打下人,總是下人的不對。”
趙瀚忍不住扶額,這什麼破地方,給奴仆洗腦如此嚴重,鉛山那邊可要正常得多。
趙瀚隻能說道:“這種道理,我慢慢給你講。咱們去隔壁房裡,我教你讀書認字。”
小翠心中驚喜,嘴上卻說:“奴婢笨得很,怕是學不會。”
“不怕,隔壁還有個比你更笨的,”趙瀚笑道,“還有,今後不要自稱奴婢,說‘我’就可以了。”
推開隔壁房門,趙瀚喊道:“鐵牛,讀書時間到了。”
張鐵牛正躺在錢箱子上睡覺,迷迷糊糊聽到這話,頓時嚇得蹦起來:“我……我尿急,我要去拉屎!”
“滾回去,坐好了!”趙瀚嗬斥道。
張鐵牛滿臉委屈,覷了一眼小翠:“這小娘也入夥了?”
趙瀚笑道:“早晚的事。”
張鐵牛忍不住想翻白眼,心道:一個夫子,一個戲子,一個苦力。現在可好,連婢女也來造反了,說出去怕要給人笑死。
造反隊伍,即將壯大到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