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府城西北數裡外。
趙瀚正在快速行軍,突然前方出現一騎。見他們來了,立即後撤數十步,卻始終堵在那裡觀察情況。
暴露目標了,肯定有人跑去府城報信。
江西的馬兒不多,到處都是水網,騎馬遠遠不如坐船方便。
能派哨騎出來打探,顯然官府已經警覺起來!
“吃飯!”
趙瀚也不著急走了,命令八百士卒聚攏吃飯。
費如鶴啃著餅子,憂慮道:“咱們漏了行蹤,府城肯定大門緊閉。”
黃幺也說:“我以前押糧去縣衙,被留下來築過城。府城很高很大,東邊是贛江,南邊、北邊都有護城河。西北邊倒是沒有護城河,卻有山坡遠遠擋著,下去就是一片窪地。”
江大山說道:“我也押糧去過縣衙,若是沒有戰船,隻能從南北兩邊攻城。可城外全是街市民房,咱們穿過街市的時候,城裡就能趕快關閉城門。”
偷城,不是那麼好偷的,特彆是吉安這種臨水大城。
就算沒兵防守,隻要城門一閉,你爬牆都要爬老半天,而且還得弄來許多雲梯。
填飽肚子,趙瀚拍拍屁股站起,突然說:“往北走!”
八百士卒突然調頭,剛吃飽飯,行軍速度很慢,就仿佛武裝郊遊一般。
哨騎遠遠綴在後麵,一路尾隨,直至天色將黑,才打馬疾奔回府城報信:“府尊老爺,賊寇去了北方偏西,可能是往安福縣流竄。”
“不來府城就好,不來府城就好!”徐複生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安福縣也是歸他這知府管。
稍微冷靜下來,徐複生又下令:“快坐船稟報解巡撫,就說有一股賊寇,往安福縣的方向去了。”
趙瀚行軍速度太快,雖然暴露行蹤,但沒人知道他的底細,隻曉得是宣化鄉的一股賊寇。
事實上,現在賊寇正滿地亂跑。
……
永陽鎮。
解學龍接到各部彙報,臉色非常難看,他的初步作戰意圖,已經宣告失敗了。
除了趙瀚之外,他沒把其他反賊放在眼裡,因此分兵南北驅逐。將那些不成氣候的賊寇,驅趕著往武興鎮方向跑,目的就是要讓大小反賊聚在一起。
到時候,反賊看似兵多,其實來源複雜,內部必然矛盾重重。
而且,聚在武興鎮方向,三麵都有大山阻擋,還更方便一網打儘,最壞局麵也隻是反賊遁入山中。
換成其他農民軍領袖,若誰擁有巨大威望,肯定會串聯聚兵,合流共同抗擊官府。山西、陝西二省反賊,就一向是那麼搞的,因為單打獨鬥玩不過官兵。
可趙瀚卻不接招,非但不出麵聚賊,反而還玩起了失蹤。
四鄰八鄉的賊頭子們,以為趙瀚帶人跑了,於是也琢磨著跑路。
禾水以北的農民軍,拖家帶口,翻越山嶺,直往安福縣流竄。禾水以南的農民軍,則繞過大山,前往泰和縣西部。
殺地主,分田地,這是坐寇行為。
官軍一來,眾賊驚懼,生生變成南北兩股流寇。
趙瀚也失算了,他想讓那些賊頭,幫自己稍微阻擋幾天官兵。可是彆人也不傻,既然打不過官兵,那就直接玩流竄戰術,跑去禍禍鄰近的州縣。
“你們怎麼看?”解學龍問道。
幕僚李宗學說:“撫帥,當立即傳令安福、泰和兩縣,命令知縣聯合士紳,儘快招募鄉勇保衛地方。流寇,流寇,不能讓他們流竄起來,否則賊勢將越滾越大。”
左孝成則說:“趙賊才是心腹大患,可不管那些流寇,坐船直擊黃家鎮!”
李宗學也建議道:“先破黃家鎮,再回兵追殺流賊。到時候已是冬季,安福縣、泰和縣應該也有鄉勇了,我等派兵追殺堵截,凍也要把流賊給凍死。”
解學龍思慮良久,拍板說道:“便依此策,立即出兵黃家鎮!”
其他人都奉命去辦事,解學龍獨自坐在帥帳,內心有一種深深的憂慮。
根據反賊俘虜的供述,“趙先生”拒絕合兵一處,完全不顧其他反賊的死活,而且似乎帶兵進山做土匪去了。
但是,解學龍總感覺不對勁。
因為趙瀚在黃家鎮的做派,完全不像要當土匪的樣子,那就是衝著改朝換代去的!
數千官兵,從永陽鎮坐船出發,很快來到李家拐登陸。
解學龍派出開路探子,自己坐鎮戰船等待消息。
又是半日過去,探子陸續來報,李家拐附近空無一人,進山的路上留下許多人畜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