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把反賊殺退了!”
“……”
眾逃兵欣喜若狂,紛紛給田有年讓開一條路。
田有年怒斥道:“汝等臨陣脫逃,明日再治你們的罪!”說著來到城下,朝城樓怒吼道,“我是田有年,賊寇已被殺退,快開城放我進去。還有,派人去尋大夫,軍中醫士儘皆逃散,我有傷卒需要立即醫治!”
這廝在府城好有威望,隻一番喝令,守軍便不敢多言,連忙跑來開啟城門。
左孝成也混在逃兵當中,他努力想要往前擠,被趙瀚的士卒攔著,根本擠不過去。隻得呼喊:“府尊,我是廬陵秀才左孝成!”
無人搭理他。
突然,城門大開,趙瀚帶兵簇擁著田有年進去。
“殺!”
進城之後,趙瀚一槍戳死門卒,上千士兵朝著城樓衝去。
田有年大喊道:“我已降了,你們也快快投降!”
可惜喊殺聲震天,無數官兵措手不及,被殺得紛紛逃散,根本沒人聽他說話。
田知府也從賊了?
聽到城門內的喊殺聲,左孝成嚇得臉色慘白,立即奪路往河邊逃跑。
他腦子一片空白,搞不清楚咋回事。
自己投靠解學龍,結果解學龍兵敗身死。又來投靠田有年,結果這位更厲害,居然直接降了反賊。
城內徹底亂起來,甚至有人開始放火,想要趁機搶劫錢財。
田有年見火光衝天,頓時焦急道:“快分出一隊兵,隨我去攻占府衙,我兒子還在裡麵!”
前途什麼的,已經顧不得了。
那個隻有一歲多的兒子,才是田有年的心頭肉,田家僅剩的血脈香火啊。
趙瀚占據南邊城樓之後,立即對黃幺說道:“你帶兵跟著田先生去占府衙!”
田有年被簇擁著奔跑,很快來到府衙外,他立即喊道:“開門,我是田有年。”
府衙大門很快打開,黃幺帶人占領此地。田有年卻啥都不管,小跑著直奔後院,妾室正抱著兒子瑟瑟發抖。
“曦兒莫怕,我回來了。”田有年柔聲安慰。
他已經年近五十,三個兒子全部死光,這個幼子來之不易。
便是這小妾,不過丫鬟而已,母憑子貴也受儘寵愛。產子之後,立即納為小妾,還打算今後扶正做續弦。
直至天明,田有年巡城收攏殘兵,小妾和兒子作為人質,由黃幺派人負責看守。
大家都已勞累一夜,又搞到半上午,也沒啥心情說話,派兵輪流守城兼維持治安而已。
一直酣睡到傍晚,趙瀚終於起床吃飯,把田有年也叫來共飲。
“立烝先生(田有年),”趙瀚舉杯道,“多謝先生襄助!”
田有年其實心頭鬱悶,乾了一口酒說:“我知你的路數,過兩日便釋放家奴,給他們換雇工契約。若是信我,我幫你拿下整個袁州府。若不信我,我跟你回吉安便是。”
趙瀚笑道:“並非不信任先生,而是我沒有奪取袁州之意,再休整一日便立即回軍。對了,袁州兵器所的工匠,我要全部帶走!”
“好,我幫你召集工匠。”田有年說道。
趙瀚不禁好笑:“先生降得如此快速,又如此百般配合,我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
“我這個官兒是買來的,”田有年問道,“你可知我當初買的什麼官?”
“先生請講。”趙瀚說道。
田有年麵帶冷笑:“江寧知縣,花了上萬兩銀子!”
牛逼,江寧雖然附郭南京,但油水絕對豐厚得很,能買到這個官可真厲害。
田有年繼續說:“我在江寧撈來的銀子,多數都喂了東林黨。當時魏忠賢弄權,東林黨落魄得很,我雪中送炭何其難得。魏忠賢倒台之後,你猜怎麼著?”
“東林黨翻臉不認人了?”趙瀚問道。
田有年歎息說:“我在江寧繼續乾了一年,又肅清了江寧土匪,居然還得送銀子,才能撈到個戶部主事。那肥缺隻乾了一年,就外放到袁州來做知府,根本不念及以前的舊情!”
從江寧知縣到戶部主事,連升兩級,肯定算高升。
從戶部主事到袁州知府,連升四級,這個卻不好說。一個肥缺京官,外放為窮地方的知府,需要看今後發展的情況。
“到了袁州,”田有年嘿嘿笑道,“我就被東林黨給忘了,以前的交情也沒啦。我終歸是陝西人,而且舉人出身,跟他們不是一路的。這些混賬,慣會過河拆橋!”
知府算是一個坎,再想升遷非常困難。
有些倒黴蛋,從這個地方到那個地方,能一直做知府十二年以上,然後參議、參政慢慢蹉跎,一輩子都在地方不停的打轉。
田有年就是升不動那種,他的仕途生涯,頂多混一個從三品參政,不給銀子連參政都混不上。
升遷無望,沒有家人拖累,又得保住香火,從賊還有什麼心裡負擔?
但凡按照政績正常升遷,田有年都不會選擇從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