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的合理性找到了,咱是按朱元璋的法子做事。
趙瀚欺負大家沒看過《明大誥》,朱元璋對貪官汙吏嚴厲,對造反之徒就更是無情。
趙瀚問王元祿:“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王元祿嚇得渾身顫抖,突然靈光一閃:“總鎮,賤籍便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總鎮既然廢除賤籍,就不該按《大明律》來判我!若依太祖皇帝,那楊春娥本屬賤籍,如何又能從良為民?”
趙瀚冷笑道:“你倒是機靈。”
朱元璋做事,很多時候想當然,《明大誥》也扯淡得很,是被朱棣給親自廢除的。
趙瀚說道:“其一,楊春娥乃犯官之後,並非世代賤籍。其二,太祖皇帝雖然製定賤籍,卻也給賤籍留了活下去的法子。而今的大明,彆說賤籍過不下去,便是良民又如何得活?還有家奴,太祖皇帝治下,官民何人敢蓄奴,何人敢收良民為奴?在我看來,朝堂諸公,是要把天下萬民皆變為奴仆,是要把天下良民皆墮為賤戶。且說軍戶,而今與賤籍有何區彆?不是我要違抗太祖皇帝,是他的不孝子孫數典忘祖!”
“既如此,廢除賤籍又如何?廢除軍戶又如何?”
這就偷換概念了,反正趙瀚手裡有兵,他說啥都是對的。
“你強詞奪理,我不服!”王元祿嘶聲大吼,自知今天難以逃脫,趙瀚是鐵了心要弄死他。
“嗙!”
趙瀚猛拍驚堂木:“說我強詞奪理?你們又有誰講過道理!”
“而今,北方七省皆有賊患,那些流寇是哪裡來的?上有朝廷苛征,下有士紳盤剝,又連年大災,百姓活不下去自會造反。去過北方之人,該當知道流寇如何講道理。他們也不分地主的田,隻是殺了地主全家,把錢糧和人口都帶走,所過之處必為白地!”
“不說遠的,就說北邊的宜春、分宜,西邊的萍鄉、新建,南邊的泰和。諸縣農民皆已造反,為何如此?不過求生而已!”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於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我並不仇視富人,若是遵紀守法而得財產,那是人家應得的!可普天之下,富者有幾人不犯法?在場士紳,誰敢說自家土地,是規規矩矩買來的,並無盤剝之事,並未放過高利貸。你們沒有收過冬牲,沒有小鬥進、大鬥出,我立即歸還你們的田產!誰敢說?”
士紳們紛紛低頭,真的不敢保證。
便是李邦華都不敢保證,因為他和父親,或許不盤剝佃戶,但家奴是肯定背主亂來的。
全天下的地主,沒有一個是無辜者!
所謂地主中的良善者,不過是祖輩作惡積累田產,到他這一輩卻來修橋鋪路。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既然你們倒行逆施,那自有天道來收拾。何謂天道,農民難以活命,被逼得造反殺官殺地主,那便是天道!曆朝曆代,哪個王朝末年不是如此?此天道循環也。你們占儘好處,不給窮人留一分生路,窮人自會揭竿而起!”
“我知道,你們這些士紳,都覺得我是強盜。你們幾代人積累的田產,我說分就分了,還不給任何補償。我告訴你們,我若不來收你們的田,農民造反就會收你們的命!”
趙瀚一腳踢開主審桌子,把旁邊的黃順甫和歐陽蒸都嚇到了。
趙瀚走入場中,環顧眾人,說道:“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我就是來帶頭造反的。均貧富,除貴賤,開萬世太平!隻收你們的土地,不搶你們的錢糧,我自認已經仁至義儘了。莫要逼我抄家滅族,把你們的錢糧,把你們的家人性命也收去!”
趙瀚踏前一步說:“在我治下,沒有賤籍,人人生而平等。這是鉛山趙濯塵的格位論,格乃人格,生來沒有高低之彆,誰的人格更高,全看他做了好事還是壞事!地位雖有高低,卻與人格無關。”趙瀚指著王元祿,“便是楊春娥沒有從良,隻是一個妓女,你也不能行強奸之事!”
趙瀚又指著士紳說:“這個王元祿,舉人出身,又願做事,我本來是要特意栽培的。他分田之時,論績隻算中等,我依舊提拔他為鎮長。我甚至已經決定,一旦拿下泰和縣,便將此人提拔為泰和知縣。不是他的才德有多出眾,隻因他是舉人,是大族子弟,我不想跟你們這些大族徹底決裂!”
王元祿聽到這番話,頓時腸子都悔青了,要是他不強奸婦女,今後肯定前途無量。
趙瀚突然加重語氣:“隻要你們沉下心做事,我定不會虧待。可是若敢陽奉陰違,若敢結黨營私,那我就得用《大明律》說話!若《大明律》都沒用,那就用《明大誥》,貪汙六十兩銀子剝皮實草!”
趙瀚喝令道:“莫要挑選刑場了,就在此地絞死,讓先賢祠的曆代聖賢看著!”
“總鎮饒命!”
王元祿也不狡辯脫罪了,雙腿一軟跪下去,對著趙瀚瘋狂磕頭。
兩個官差拿著繩索上來,繞著王元祿的脖子纏一圈,然後同時朝左右用力拉拽。
這便是中國的絞刑,比斬首體麵多了,至少能留下全屍。
隻見王元祿抓撓繩索,雙腳開始亂蹬,兩隻眼睛越鼓越大……
在場士紳,皆不忍卒睹,許多人扭頭望向彆處。
趙瀚怒喝道:“我知道,包括許多當官的在內,都覺得強奸一個妓女出身的婦人,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若事後納其為妾,還算抬舉了對方。今日我就說清楚,在我這裡,舉人是人,妓女也是人,在人格上是一樣的,在法律上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