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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一月,夏收結束。
李懋芳以軍糧不足為由,勒令臨江知府何天衢,立即下鄉征糧。
征個屁糧,臨江府隻有清江、新淦、峽江三縣,趙瀚此時占據了兩個半,何天衢的實控地盤隻剩半個縣。
臨江府就不是什麼產糧大戶,純粹靠商稅升格為府的,放在其他地方隻能算一個州!
李懋芳又讓北邊的豐城縣送糧來,若是沒有糧食,那就直接給銀子。
剿匪要剿,撈錢也要撈。
曆史上,李懋芳此時應該在山東做巡撫。內有白蓮教徒,外有韃子窺伺,如此情況之下,這貨都敢借剿匪撈錢,等他把山東白蓮教匪肅清,手裡已經撈了好幾萬兩銀子。
臨江知府、豐城知縣,被李懋芳搞得頭大無比。
可是反賊壓境,隻能盤剝士紳、商賈和農民,乖乖把錢糧給李懋芳送來。
清江縣北部,兩千官兵分為數股,親自下鄉跑去征糧。
“開門,開門!”
一個大戶被敲開宅門,帶隊軍官嗬斥道:“撫帥剿匪,事關重大,立即上交二百石糧食、一百兩銀子做軍費!”
該戶的鄉紳辯解道:“為了剿匪,今天已經攤派兩次,怎又要攤這麼多?”
“這家暗通匪寇,快進屋搜查反賊!”軍官大喝。
“軍爺息怒,軍爺息怒,老朽這就去籌措糧草。”鄉紳嚇得連忙求饒。
不僅要給錢給銀子,還得自己組織人手,把錢糧送到臨江府城外的軍營。
對待士紳,官兵還算客氣,對待百姓那就毫無底線了。
晚間住進農民家裡,看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直接闖入閨房為所欲為。幾天時間,就有十多個良家婦女自殺,把四鄰八鄉搞得怨聲載道。
總兵李若璉、僉事王思任,結伴前去見李懋芳。
“李巡撫,你是來剿匪的,還是來擾民害民的?”李若璉怒斥道。
一個武將,怒斥文官太過殘暴……
李懋芳笑著解釋:“賊寇還不知何時才能剿滅,官兵的軍糧不夠,必須早早籌措。”
王思任大怒道:“軍糧哪裡不夠?足以再吃兩三個月!”
“兩三個月不夠啊,至少要籌措半年的糧餉,”李懋芳笑著說,“二位莫急,來人啦,把箱子抬出來!”
兩個木箱抬出,各裝有千兩白銀。
“無恥之尤!”
王思任痛罵一聲,直接轉身離去。
李若璉氣得雙手顫抖,很想一刀把這巡撫給砍了。
兩人都不收銀子,待他們離開之後,李懋芳冷笑自語:“裝什麼清廉,你們練兵糧餉哪來的,還不是從民間撈來的?不經自己的手就清廉了?”
李懋芳開始給文武官員送錢,從臨江知府到清江知縣,再到李若璉、王思任手下的武將,全都被他的銀子給喂飽了。
於是乎,眾人都一心擁戴李懋芳,並且把主要精力用於撈錢。
反正對峙了一個月,反賊若乾進攻,早就已經攻來了。既然反賊不敢過來,自己這邊也不敢過去,那為何不趁機多撈點銀子?
倒是李若璉、王思任兩位清官,被所有官員孤立,好像他們才不正常一樣。
王思任暗中找到李若璉:“總鎮,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軍心、民心儘失!”
李若璉問道:“你跟他共同剿匪一年,以前就沒這種事?”
“唉,之前他也撈,”王思任歎息道,“在都昌縣剿匪時,他就縱兵四處劫掠,我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可現在,反賊大軍就在十裡外的對岸,他這麼搞是會出大事的!”
“你打算怎麼做?”李若璉問道。
王思任說道:“廬陵趙賊奸詐,對峙一個月還不動兵,必在贛江和袁河設有埋伏。我軍水師若敢越過河口,肯定要遭到兩麵夾擊,多半會用大量小船進行火攻。水師動不得,地形對我軍不利。我本意是想派遣精兵,走陸路南下,偷襲反賊占據的新淦縣城。可好幾次派出哨探,江邊和山口都有反賊的哨卡,根本就無法繞道偷襲。”
“偷襲不成,還能怎麼打?”李若璉並無戰場經驗。
王思任說道:“渡河,與反賊堂堂正正打一場。咱們有萬餘大軍,我還練出了五百人的弓兵,或許有打勝仗的可能。總不能在此耗下去,我的部將已經敗壞軍紀,這兩日竟帶兵跑去劫掠百姓。”
李若璉的部將更是如此,本就是臨時征召的指揮使、千戶、百戶。這些家夥沒打過什麼仗,盤剝軍戶倒是有一手,現在完全被李懋芳給帶得暴露本性。
“可否夜襲敵營?”李若璉問道。
王思任搖頭說:“沒用的,敵軍哨卡太多。上次我帶兵夜襲,距離敵營還有三裡地,賊寇的哨兵就吹響了嗩呐。”
“那就打!”李若璉握緊雙拳。
事實上,趙瀚的軍糧已經快撐不住了,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月,繼續拖下去就隻能重新運糧。
可巡撫李懋芳,卻給出神助攻,軍紀敗壞到李若璉、王思任不能容忍的地步,逼著兩人提前進行正麵決戰。
這破地方很扯淡,要麼是山,要麼是水,雙方兵力都捉襟見肘,隻要多派哨探防備偷襲,再牛逼的統帥也玩不出花活。
隻能正麵硬剛!
而且就算硬剛,也必須是官兵主動渡江。
因為趙瀚的水師不強,不敢渡江與官兵決戰,害怕被官兵水師在江上擊敗。隻能依據兩河交彙的地形,多準備戰船和火船,包圍膽敢越過河口的官軍水師。
李若璉、王思任找到李懋芳,提出渡江決戰的計劃,頓時就跟李懋芳吵起來。
李懋芳的銀子還沒撈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