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重要會議,王廷試直接留下來旁聽。
李懋芳質問那信使:“你怎出城的?”
信使回答:“知縣賞銀二十兩,派了十多個送信的,夜裡坐著籮筐出城。彆的信使,小人並不曉得,小人悄悄遊過護城河,日夜不停去到江邊,半路花了五錢銀子坐船來南昌。”
“楊總鎮的家丁可還在?”吳時亮突然問。
信使回答:“損了些,還剩三四百。”
信使交出信件,眾官仔細查驗,確實是豐城知縣的大印。
信使跪地磕頭:“請諸位老爺,趕緊派兵救援豐城!”
……
豐城縣,城樓。
總兵楊嘉謨,知縣謝龍文,正對坐於城樓吃飯。
不管有何仇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已經暫時達成合作。
怎麼合作?
寫信騙巡撫帶兵來救!
如果告之巡撫,楊嘉謨的家丁已經覆滅,巡撫是肯定不會出兵的。隻有說家丁還在,巡撫才有救援的動機,因為今後還得依靠那些家丁打仗。
“唉,我這仕途已經到頭了。”謝龍文歎息道。
寫求救信欺騙巡撫,就算能夠贏得此戰,也肯定被李懋芳嫉恨,隨便找罪名彈劾就能讓他丟官。
楊嘉謨冷笑道:“保住性命再說。”
突然,北邊一段城牆鬨起來,兩人以為出現叛亂,連忙放下筷子跑去查看。
竟是謝龍文撒銀子募兵,守城士卒的入伍費被克扣。與此同時,之前招募的鄉勇,也趁機跟著鬨餉,因為他們的月糧也被克扣了。
楊嘉謨直奔縣衙,一刀將師爺砍死,提著腦袋回來大喊:“克扣軍餉之人,已經被我殺了,明日必定足額發餉!”
縣丞、典史和主簿,看到師爺的首級,頓時嚇得渾身發抖。
因為克扣軍餉之事,他們三個也有份。
當夜,三人聚攏密議。
“要不降了吧?”
“咱們三個作惡……名聲不好,恐怕被反賊公審問罪。”
“獻城有功,多少可以將功折罪。若是被反賊破城,必然難逃一死。”
“上次那個黃幺殺進城裡,也隻看了知縣的腦袋,還讓咱們幫忙維持治安呢。反賊是講理的,肯定能將功折罪。”
“對對對,黃幺將軍講理得很,他這回也在城外。”
“這城沒法守了,遲早要被反賊攻破。”
“老劉能調動多少心腹?”
“四十多個。”
“那楊嘉謨武藝高強,須得設計殺之。”
“誰能弄到毒藥?”
“我試試看。”
“……”
楊嘉謨和謝龍文,並沒有等來巡撫的援兵,反而是廣信知府張應誥、撫州知府蔡邦俊,收到李懋芳的圍魏救趙書信。
蔡邦俊升官非常快速,崇禎元年進士,崇禎五年就做知府。
這位老兄也不乾彆的,一心一意搞文教工作,還招募士子編撰《撫州府誌》。
直至南昌教匪鬨得不像話,竟然把縣城都占了,他終於招募鄉勇剿賊,並邀請張應誥跨府助剿。
就在前幾天,張應誥帶兵4000餘人,蔡邦俊帶兵2000餘人,終於將南豐教匪給剿滅,隻有幾十個密密教徒逃進山中。
“澹如公,可要出兵?”蔡邦俊頗為心虛,實在是廬陵趙賊名氣太響。
張應誥歎息說:“總兵被圍困,自不可坐視。更何況,我們不是去打反賊主力,而是帶兵突襲的吉水縣城。此次出兵,目的並非攻城,隻需進入吉水縣轄地,逼迫反賊的主力從豐城撤兵便可。”
“一切請澹如公做主。”蔡邦俊完全不懂打仗,若非張應誥相助,他都不敢自己去剿滅教匪。
張應誥其實非常頭疼,被李懋芳陷害降職的李若璉,是他同窗好友的親哥哥。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張應誥跟李若璉情同手足。若以私人感情而論,張應誥恨不得掐死李懋芳。就算以公心而論,張應誥也想彈劾李懋芳,實在是這個巡撫太混蛋了。
但是,他現在隻能幫忙,否則南昌危矣!
廣信、撫州兩府官兵,水路齊發,沿著崇仁河而下,中途又轉入烏江,從背後直插吉水縣城。
圍魏救趙。
(今天下午有事,隻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