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是李懋芳那邊,不知怎的就走漏消息。
李懋芳誤我!
此時此刻,張應誥隻想仰天長歎。
官兵在兩岸飛快奔跑,東岸的廣信兵,跑著跑著就驚恐起來,他們發現前方(北邊)已有反賊列陣。雖然隻是五百農兵,卻嚇得四千多官兵肝膽欲裂,一股腦兒的又朝東邊跑去。
“列陣!列陣!”
張應誥又是打出旗令,又是吹響軍號,可隻有幾百官兵,還能保持冷靜列陣,其他全部朝著東邊奔逃。
沒跑多遠,卻見東邊也有反賊,費如鶴親領一千正兵列陣。
他們想要往南,李顯貴已經帶兵追來。
北、東、南三麵包圍,西邊是江水。
至於烏江西岸的蔡邦俊,古劍山正劃小船追趕,幾百水兵上岸,足夠解決嚇得魂飛魄散的千餘官兵。
此時此刻,費如鶴威武得很,裡層穿著鎖子甲,外麵穿著鑲嵌切片的棉甲,總算有一個將軍應有的造型。
一時之間,來自鉛山的士卒,竟沒把費少爺認出來。
張應誥慌忙讓人吹響軍號,同時大呼:“反賊人少,快快列陣!”
還列個屁陣,官兵被三麵合圍,直接選擇四散而逃,搞得費如鶴都不好追擊。
“李懋芳,你誤我!”
眼見麾下官兵徹底崩潰,張應誥對還能列陣的幾百士卒說:“我死之後,你們降吧。把你們從廣信府帶來,卻不能帶你們回去,是我對不起諸位。”
這幾百士卒,是張應誥在鵝湖鎮編練的第一批軍隊,當時密密教主張普薇,就盤踞在鵝湖鎮隔壁的上瀘鎮。
而且,在張應誥練兵之前,太監王衡也訓練過這些鵝湖兵。
雖是鄉勇,但滿打滿算,已經操練兩年有餘,在上瀘鎮、鉛山縣城、南豐縣多次擊敗剿匪。
其餘官兵,皆一路劫掠而來,隻有這幾百鵝湖兵,張應誥還能勉強約束,沒有對沿途百姓造太多孽。
隻見張應誥拔劍自刎,那些鵝湖兵全都傻了。
你看我,我看你,陸續放下兵器投降。
這真的是千裡送菜,從鉛山出兵去撫州剿匪,又從撫州奔襲到此地,橫向跑了大半個江西,然後剛剛開打就直接崩了。
趙瀚一直害怕被官兵三麵夾擊,但形勢變化之快,讓他都不知該作何表情。
北麵之敵,楊嘉謨帶著幾百家丁劫掠,稀裡糊塗就葬送官兵精銳。
東邊之敵,跋山涉水而來,悉數自投羅網。
官府的神操作,讓趙瀚完全看不懂,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群神經病。
王朝末年,這種神操作很多。
最著名的當屬昆陽之戰,幾十萬官兵包圍昆陽小城,裡裡外外圍了十多層。城內守軍都嚇尿了,苦苦哀求著要投降,官兵主帥卻愣是不接受,非要自己強行攻打,逼得守軍隻能拚命死守。
然後,天選之子劉秀,帶著幾千援兵趕來。四十二萬官兵,每次隻派幾千人接戰,次次都被劉秀打敗。
當劉秀帶著三千敢死隊,直衝官兵的中軍大營時,四十二萬官兵就全線崩潰了……
這更像一個玄幻故事。
眼見潰兵滿地亂跑,費如鶴也讓士卒散開,由什長帶隊進行捕捉。
費如鶴親率五百正兵,前來江邊接收成建製的降兵。
而古劍山那邊,也棄船登岸,追殺蔡邦俊的撫州兵。逃得辛苦,追得也辛苦,因為全是積雪的山嶺地帶。
“剛才自殺的是主帥?”費如鶴上前問道。
一個鵝湖兵抱拳說:“自儘之人,乃廣信巡撫張……如鶴?”
“如驄?”費如鶴目瞪口呆。
眼前這人,算是費如鶴的族兄,而且是關係很近的族兄。是費如鶴的曾祖的堂弟的曾孫,小地主一個,沒考上秀才,如今在鄉勇當中做軍官。
費如驄更是驚得語無倫次,指著費如鶴說:“你……你你你,怎做了反賊大官?”
費如鶴苦笑道:“兄長,看來不能放你回去了。”
“費少爺,我是盧元!”
“費少爺,我是陳永順。”
“費少爺……”
費如鶴的表情極為精彩:“熟人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