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生,小學畢業之後,大概10歲到13歲,擁有文化底子,學什麼東西都很快。
若是換成以前,要麼大戶自己培養家奴,再扔去店鋪、工坊裡做學徒。要麼就麵向社會招收學徒,培養一個要五六年,哪像現在這麼省事?
農村,特彆是山區農村的孩子,非常願意進城當學徒。
即便家裡分了地,也可讓其他家人打理。若是耕種不過來,還能花錢招短工,在城裡做工的收入,雇傭短工做農活綽綽有餘。
這就是新式教育體係的優點,能夠讓學生更好的融入社會。
當然,前提是三年義務教育,否則底層孩子受教育的成本太高,不一定願意進城給人做學徒工。
而且要有穩定的社會環境,在大明的治理下,做學徒必須請托送禮,還須三個以上良民結保。趙瀚治下就無所謂,把小學畢業證拿出來,比什麼保人都更可靠。即便出了事情,比如捐款逃跑什麼的,也可以讓官府去學校調查家庭信息。
趙瀚講話完畢,朝著師生作揖,師生也作揖還禮。
這一百多個學生當中,竟有幾個大齡少年,或者說是青年,二十歲左右的樣子。肯定是自費讀書的,家庭條件還不錯,穿著就不像是平民。
八個老師,六個班級,兩人休息,輪換著上課。
此外,還招聘了幾個校工,專門負責做些雜活,學校食堂承包給商賈。若不承包,肯定烏煙瘴氣,夥食成本直線上升。
至於商賈在夥食上動手腳,嗬嗬,古代讀書人都是寶貝,信不信他們直接跑去縣衙請願!
趙瀚站在窗外往裡看,這個班正在教授《幾何》。
這也是暫時隻設七個縣級中學的原因,因為懂得《幾何》又願做老師的隻有七人。而且,這七人也是半吊子,一邊教書一邊自學,畢竟去年才拿到《幾何原本》。
但七顆種子撒下去,三年之後,就有數百近千知曉《幾何》的畢業生。
薪火相傳!
趙瀚又去另一間教室,這裡在教《四書》的第一本《大學》,開篇便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學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靜觀片刻,趙瀚默默離去,他的心情非常好,比大敗官軍擴張地盤更爽。
什麼時候抽時間,把《物理》也整出來。
太高深的他都忘了,但初中力學基礎知識還記得。牛頓力學第一定律、第三定律,這輩子都不可能忘,不過第二定律有些記不清了。
沒事兒,能記住兩個,已經走在歐洲的前列,畢竟此時牛頓還沒生出來。
學校距離總兵府很近,無非南城走到北城。
趙瀚踱步慢悠悠回去,非常意外的遇到一個人,去年路過此地的徐霞客又回來了。
曆史上的徐霞客,這次旅遊乾了很多缺德事兒。
這貨還沒到江西,就已經快沒錢了,半路找朋友借了十兩銀子。在湖南的時候,被土匪洗劫一空,全身隻剩一枚銀質挖耳勺。他又跑去衡陽,找朋友的兒子借錢。可朋友之子也沒錢,隻能幫忙聯係當地的合會,抵押徐家二十畝田的地租,借來二十兩白銀。同時,桂王府的太監頭子,發動太監捐了十四兩。
到廣西,有官員給了他一副通行馬牌。
執此馬牌,可動用驛站車馬,可在驛站白吃白喝,還能役使百姓免費乾活。
然後徐霞客就開始亂來,經常使用馬牌,役使村民抬轎子。加上行李,要動用七八個轎夫,甚至有次青壯跑了,他還讓兩個婦女給自己抬轎。村民還要供他吃喝,而且還不能吃太差,用他自己的原話來說,叫做“煮蛋獻漿”,至少得吃雞蛋啊。
這幅馬牌隻能在廣西境內使用,進入雲南之後,徐霞客又得靠自己。有一次他脫光了裹著被子,把衣服鞋襪全部掛出來賣,因為實在是沒錢了,最後好歹賣了一條外裙。
“先生為何回來了?”趙瀚問道。
徐霞客唉聲歎氣道:“湘南大亂,寸步難行。在下的奴仆已死,盤纏被搶光,借來銀子又被搶光,連衣服都賣了,隻剩身上這件破舊不堪無人買。實不相瞞,我……我一路討飯回來的。趙先生治下真是富足,在湘南難以討飯,須摘野果、食野草。進入江西之後,多有願意施舍之百姓。”
趙瀚強忍住笑意,問道:“湘南怎生個亂法?”
徐霞客說:“衡陽已被亂民占領,衡州府諸縣皆賊,南方州府還有苗民作亂。在下好不容易籌措點銀子,被搶光了三次。”
趙瀚立即嚴肅起來:“且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