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阮措、朝鮮尹善道都沒立即離開,被留下來觀看新落成的金陵大學。
這是趙瀚治下第一所大學,地址位於大明南京國子監,也就是後世東南大學四牌樓校區附近。
永樂年間,南京國子監有九千學生。
後來就漸漸衰落了,到明末更是破敗不堪,許多建築都已經朽壞。
如今,煥然一新。
大明湘南巡撫王之良,被迫投靠趙瀚之後,如今做到禮部員外郎,負責帶著這些外國使節參觀。
此君年事已高,不想再當從五品官員,申請轉為大學教授,已經獲得趙瀚批準。
王之良的學派是“新關學”,跟大同理論非常接近。他最新的學術成果,是將橫渠四句與大同理論結合,其文章明年就能編入《大同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生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尹善道是朝鮮的世子師,專門給朝鮮王子傳授功課。可惜,他的兩個王子學生,都被滿清抓去當人質,如今卻是一死一病。
一路上,尹善道都在向王之良請教理學。
王之良走在校園之中,捋著胡子說:“天心即人心,天道即人道,天理即人理。”
尹善道又問:“如何做學問?”
王之良笑著回答:“明體適用,匡時要務。道不虛談,學貴實效。”
尹善道感慨說:“君真乃大儒也。我國士子,便好虛談,不務實際,致使國家敗壞不堪。”
王之良說道:“吾非大儒,隻是金陵大學一教授耳。真正的大儒,都在翰林院與欽天院,那才是真正做學問的地方。”
“欽天監不是研究天文曆法的地方嗎?”尹善道表情疑惑。
王之良解釋說:“非也。今之欽天院,有數學、物理、農學、天文等館,亦是研究大學問的所在。”
尹善道忙問:“物理乃理學也,怎不在翰林院?”
“哈哈哈,”王之良大笑,“此物理,非彼物理。”
越南使者阮措,隻是一路聽著,他雖然學過四書五經,但在中國充其量就是童生水平。
行至一處校舍,阮措驚訝道:“窗戶竟用琉璃?”
王之良笑道:“此物乃玻璃,莫要驚詫。如今南京城裡,許多有錢人家,都已將窗戶紙換成玻璃。”
阮措難以置信:“昨日在宮中,我見窗戶用玻璃鑲嵌,還以為隻是皇帝陛下的禦用之物。沒想到,民間百姓亦能使用,中國竟然富庶至此乎?”
尹善道也說:“天朝上國,果然非同凡響。”
整個金陵大學,都是南京國子監翻新的,窗戶紙全部換成透明玻璃。
大玻璃不好造,小玻璃卻容易燒製,嵌在原本的窗欞上便是。而且這些玻璃並不純淨,帶著淡淡的綠色,達不到磨製千裡鏡的標準。
又行一陣,使者們看到旗幟飄揚。
阮措問道:“這是天家大旗?”
王之良說道:“此乃國旗。前段時間才確定,今後的官府和學校都要升此旗幟。底色為靛藍色,意喻天下萬民。金色升龍,意喻應民承運皇帝。其下較小的圖案,是仙鶴與麒麟,意喻文武官員。此合三原之論,皇帝、官員、百姓,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升龍鱗爪間的雲紋,意喻天人合一。仙鶴與麒麟踩著的江崖海水紋,意喻江山永固。”
“國旗,國家之旗也,”尹善道拍掌讚道,“此物甚好,朝鮮亦當有國旗。”
阮措又問:“學堂裡怎沒有幾個人?”
王之良解釋說:“等今年的鄉試結束,才有各地學子來就讀。”
尹善道問道:“大同皇帝陛下,終於恢複科舉了?”
“恢複了。”王之良隨口回答,懶得多做解釋。
王之良所謂的“鄉試”,是今年終於開始各省統考。
中學生須參加縣裡組織的畢業考,考試過關能拿到畢業證。再憑中學畢業證,參加全省組織的統考。
每個省的前五十名(暫定),官府發給路費。到金陵大學就讀之後,住宿費全免,夥食費自理,每年學費一兩銀子。此謂官費生。
其餘中學畢業生,包括往屆生,也可報名就讀。但是,路費、住宿、夥食都得自己掏錢,並且每年學費三十兩銀子(含書本費)。此謂自費生。
今後還會招收外國留學生,每年學費一百兩銀子。
一所大學肯定不夠,南昌大學、杭州大學、廣州大學正在籌備中,明年就能陸續開辦了。官費生必須就近入學,否則不能享受優惠,自費生多交錢即可跨區入學。
等各省都有大學了,官費生名額也會增多,預計每省前百名都能官費入學。
王之良終於道明此行目的:“兩位使臣若是有意,可送家族子弟來金陵大學讀書,每年學費隻收一百兩銀子。大學裡的教授,皆為名師大儒。如王伯和(王調鼎)、錢牧齋(錢謙益)、張西銘(張溥),都在翰林院任職,他們每個月都會到此講學。”
尹善道有些心動,問道:“此間以哪派為主?氣理之爭又是哪派占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