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黃幺嗬斥。
彝族向導自動過濾臟話,說道:“他說天神、地神、水神、山神、石神、火神,這六神會降下懲罰。他……在詛咒將軍。”
黃幺掃了這個彝民一眼,皺眉道:“我看你也不像彝族貴人,既是平民百姓,大同軍便是來解救你們的。就算你們不知實情,大同軍也還未攻打彝族寨子,為何要來冒死偷襲?”
彝族向導開始跟此人交流。
扯了好半天,彝族向導說道:“將軍,本地的穆魁,到處講大同軍的壞話。說大同軍來了,要殺光彝族男子、搶光彝族女子,把彝族孩童都帶走做奴隸。”
黃幺咬牙切齒道:“這些混蛋土司,又耍那套蒙騙百姓的老把戲!”
水西之地,沒有州縣和衛所。
最高統治者,是貴州宣慰使安氏。下麵又劃分為多個“則溪”,比如後世的織金縣,這個時候叫做“朵你則溪”。
“則溪”彝語含義是“倉庫所在之地”,每個則溪都建有倉庫,是那片區域的錢糧儲藏中心,繼而演變為一種行政中心。
每個則溪,宣慰使會委任土官。總管事務的叫“穆魁”,分管政務的叫“摩”,負責祭祀和戰爭的叫“布”,領導工匠的叫“構”。
則溪之下,又有部落,部落首領稱為“土目”(穆魁、摩、布、構,都是由土目來充任)。
安如磐那個家夥,掌管著十三則溪、四十八目。
黃幺思索良久,招來將官們說道:“不能再一直進兵了,前往水西城,還得翻山越嶺,一路不知要遭受多少偷襲。就算能殲滅敵方主力,成功占領水西城,這些彝民也會在後方鬨事。咱們抵達金雞驛之後,立即將部隊打散。五百人一組,護送宣教官去聯絡各彝族部落,跟那些部落首領和彝族百姓宣講政策。”
跟部落首領談分田政策,似乎有些可笑,但其實是完全可行的。
因為彝族各部首領,他們並非土地的主人,而是土地的管理者!這麼說吧,土目沒有土地的所有權,但有土地的使用權和經營權。
烏蒙部。
祿阿歡正在苦惱今年的收成,天乾歉收,宣慰使又要打仗,根本湊不齊那麼多糧食上交。
他這個土目,大概類似知縣或鎮長。地盤大小,跟縣差不多,但轄內人口,也就比得上富裕地區的大鎮(奴隸不算人)。
“阿達(爸爸),漢兵來了!”祿天德氣喘籲籲衝進來。
祿阿歡嚇得立即站起:“召集勇士,保衛咱們的寨子!”
根本就沒有自保能力,他們的人口本來就少,還被抽調青壯前往水西城。水西城才是安氏的老巢,如今那裡聚兵兩萬,等著黃幺過去攻城。
“當當當!”
寨子裡敲打鐵板,而且敲得非常急促。這個信息,在表達十萬火急,不僅部落男子要參戰,部落女子也要拿起武器。
許多族人迅速聚攏過來,青壯年男子隻剩200多,其餘全都被征調去水西城了。
年僅十五歲的祿天香,也提著弓箭前來,腰間還插著一把短刀。這個被康熙封為一品夫人的奇女子,如今已經許配給安坤,等到十六歲就要去貴陽結婚。
她這種小土目之女,按理很難嫁給宣慰使的嫡子,但架不住人家生得漂亮,而且一身武藝也遠近聞名。
祿阿歡掃了一眼部眾,感覺還是沒把握守寨,再次下令:“把奴隸也叫來。給奴隸們說,隻要守住寨子,立功的就能恢複自由!”
不多時,幾百號農奴,有男有女也聚集在此。
這些奴隸,有些是搶來的,有些是奴隸的後代,水西彝民還在實行農奴製。
而他們的土地,原則上全部歸屬宣慰使所有,也就是歸屬安如磐所有。什麼穆魁,什麼土目,全都是幫著安如磐管理經營土地。
最初的土目,都是土司的庶子出身。
土司的長子,留在身邊繼承家業,其餘兒子被扔去各地當土目,類似於把兒子分封出去管理土地。漸漸的,土目也可以世襲了,就像一個個諸侯,實質擁有周天子(土司)賜予的土地,但名義上又隻是土地管理者。
被召集而來的奴隸們非常興奮,他們不知道大同軍的威名,隻知道打贏了仗就能恢複自由身。
不論男女,全部守住寨子各處要道,等著大同軍過來攻打。
誰知這五百大同軍,距離寨子好幾百米,就全軍停止不動了。
一個彝族向導被派來喊話:“誰是本地土目,我軍不是來殺人搶劫的,請土目出來交談大事情。”
祿阿歡遲疑半晌,他也不想打仗,準備出去談談。
祿阿歡對彝族向導說:“漢人狡猾,我不能輕易出去。你讓漢人的軍官,來寨子外麵,我也去寨子外麵。我們兩邊都不帶兵,坐在那裡好好商談。”
“阿達,我同你去!”祿天香說。
祿天德說道:“阿達,我也陪你去。”
祿阿歡吩咐道:“阿德留在寨子裡,如果發生意外,立即帶兵殺出來。阿香跟我去談話,你武藝高超,又是女孩子,漢人軍官不會防備。如果看到我握緊右拳,你立即拔刀製服漢人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