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真跑了,這廝不敢往昆明方向,沿著明湖(陽宗海)徑直南下,一路鑽山溝瘋狂遁逃。
待其出山之後,又一頭紮進撫仙湖附近的山溝,彎彎繞繞奔向沙家的老巢蒙自。。。
此時此刻,廣西大同軍,已經達到彌勒州和教化三部司(文山)。最近的大同軍,距離蒙自不到二百裡,但那屬於直線距離,一路都得穿山越嶺。
沙定洲回到蒙自老家,讓那兩千多騎兵,帶上親人立即出發,順便卷走囤積的錢糧。
沿著山中商道,投奔越南而去。
這條商道雖然偏僻,但來往商隊不少。雲南、貴州、四川的貨物,被馬幫運去中越邊境,即後世的河口、老街一帶,可順著洮江直達升龍府(越南河內)。
而河口西邊的大片區域,從後世的金平縣,一直到越南的萊州市,全部屬於沐家的私人領地!
越南的萊州市區,此時還屬於邊境。約300平方公裡的土地,由沐家悄悄占奪,曆史上被吳三桂繼承,吳三桂滅亡後又被越南侵占。
老街雖未設立衙門,但作為邊境商業碼頭,越南的北朝鄭主政權,一直都有派軍隊駐紮在此。
沙定洲帶著兩千多騎兵而來,算上家屬和奴仆,足足有七八千人之多。
越南軍隊嚇了一跳,仔細詢問,居然是來投靠的。
……
越南,升龍府。
鄭梉今年已經六十九歲,人老卻心不老,四年前主動挑起戰爭。而且,連續兩年出兵,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誓要把越南的南方阮主政權滅掉。
期間,還獲得荷蘭人相助。
東印度公司不僅運來火炮,還送來荷蘭操炮手,甚至考慮要不要販賣火繩槍。
荷蘭之所以摻和進來,是因為南方的阮主政權,在好幾年前就燒毀教堂、驅逐荷蘭商人。而今的越南市場,鄭主北朝以荷商為主,阮主南朝以漢商為主。
“主公,我朝絕不可收留沙定洲,否則必然獲罪於中國。”禮番知番鄭榮福說。
兵番知番李綱反駁道:“我朝有山川之險,大山荒嶺自能阻隔漢軍。不怕漢軍不來,他們若來,瘴氣毒蟲就夠受的,定然水土不服染上瘟疫。到時候,我軍趁機殺出,難道就不能取得大勝?”
戶番知番吳宗儒說道:“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可敗一次、兩次乃至十次,而我軍又能打得贏幾次?主公,三年前南征失敗,國庫已經錢糧空虛。主公又讓戶部籌措糧食,準備下一次南征。值此關鍵時刻,如何能夠再去招惹強敵?”
越南的官製,全麵模仿中國。
大明有六部,越南也有六部。
大明有六科,越南就有六番。
大明有五寺,越南多一個尚寶寺,負責掌管皇帝的印璽。這是鄭主政權臨時加的,大明那邊由太監掌印,越南當然是由權臣掌印,傀儡皇帝彆想摸玉璽一下。
而且,越南鄭主還玩張居正那套。
張居正用六科奪了六部大權,鄭主也用六番奪了六部大權。
聽了戶番吳宗儒所言,鄭梉傾向於跟中國交好,拒絕沙定洲帶兵投靠。畢竟,南邊還有個阮主政權未滅,他連續兩次派兵南征都失敗,國庫空虛之下確實不宜招惹強敵。
李綱拱手說:“主公,若交好中國,難道要把沐家勳莊還回去?”
沐家勳莊,就是沐氏的私人領地,朝廷賜予了一些,更多是沐家自己占的。
沐天波被沙定洲攆得滿地跑,自然顧不上自己的勳莊。那裡沒有官府,皆由沐氏家奴管理,豪奴們帶著佃戶投靠越南,趁機私吞沐家的土地,而越南也樂得多一塊地盤納稅。
鄭梉這個老家夥,有著極強的擴張欲,他吞進嘴裡的地盤,又怎舍得吐出來?
吳宗儒見其沉思,連忙出言勸諫:“主公,不可因些許土地,而交惡了天朝上國。否則恐有滅頂之禍!”
鄭梉抬手示意安靜,這個事情他要好生想想。
那塊地盤真不小,畢竟鄭氏隻控製半個越南。而且,後世越南的一些北方地盤,此時還在南掌國(老撾)手裡。
足足沉默了兩刻鐘,鄭梉說道:“沙定洲那兩千騎兵,實屬一股重要軍力,今後跟阮氏偽朝打仗用得上。北方新附之地,既為我朝國土,自然不能輕言棄之……”
說到這裡,鄭梉話鋒一轉:“不過,中國也確實不能得罪。著令禮部,立即選派使者,帶著國書和地圖,去南京獻土稱臣。南京那個趙皇帝,如果索要沙定洲,那咱們到時再送去。趙皇帝想要沐氏勳莊,到時候再還給他一些。”
這老家夥打得好算盤,先接納沙定洲,讓沙定洲帶兵跟著去打阮氏。
等利用完了,中國皇帝問起,再將沙定洲給誘殺,把沙定洲的人頭送去南京。順便,吞了沙定洲的部眾和財貨!
而沐家的私人領地,能賴就賴,賴不掉再歸還,而且試探性的隻歸還一部分。如果趙皇帝反應強烈,再全部歸還領土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