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慶業做了元帥,恐怕朝鮮義軍撐不住啊。”大同軍主將金俊彥擔憂道。
黨崇俊笑道:“彆人可以贏,林慶業肯定不能贏……尹先生,請進來吧。”
朝鮮大儒、前任國主的老師尹善道,闊步走到房間中央,朝黨崇俊和金俊彥作揖問候。他既是南人黨,也是大同新朝建立後,第一個出使中國的朝鮮官員,一直在主張學習中國的新儒學。
如今,已被排擠出朝堂,貶去地方做小官。
金俊彥問:“林慶業的大名,我在中國都聽說過,他難道還打不贏農民軍?”
尹善道搖頭歎息:“林慶業也是兩班貴族出身,並且還屬於西人黨。但他前後兩次,卷入西人黨內部的黨爭,後來又跟我們南人黨走得很近。如今西人黨秉政,怎麼可能讓他立下大功?”
“你們這些讀書人,算計武將倒是挺在行。”金俊彥諷刺道。
被逐出朝堂的南人黨,已經在密謀反撲了,甚至林慶業就是被他們忽悠出山的。
一旦林慶業統兵,西人黨必然扯後腿,從而釀成朝鮮官軍大敗。南人黨可以趁機彈劾,說西人黨跟農民軍有勾結,就算沒有勾結,也坑害了朝鮮軍隊。
黨崇俊笑道:“我們靜觀其變吧。”
且說林慶業獲得鐵原大捷,又被國王任命為元帥。他隻帶五千精銳和上萬民夫,一路追逐農民軍而去,餘下的部隊都留守鐵原保護國王。
農民軍懾於林慶業的威名,根本不敢與之戰鬥,一路放棄城池退回平安道。沿途裹挾民眾,搜刮糧食財貨,不給官兵就地補給的機會。
林慶業順利拿下黃州,然後就感覺不對勁。
“糧草怎還沒運來?”林慶業問道。
“已經在催了,”主管糧草的李元仁回答,“兵曹的官員說,春川被天兵阻擋,南方的糧食無法北運。在京畿道征發的糧食,必須保證鐵原的供給,他們正在儘量籌措糧食運來黃州。”
林慶業大怒:“胡說八道,鐵原的糧草,至少還能堅持三個月。有這三個月時間,我早就滅了此處亂軍!再去催,莫要拖到入冬,否則冰天雪地還怎麼打仗?”
宋俊吉這位兵曹判書,也就是兵部尚書,鐵了心要斷絕前線糧草。他勾結戶曹判書,一直強調糧食不夠,擠牙膏似的給前線運糧。
如此做法,導致林慶業隻能減餐,前線將士連一天兩頓都無法保障。
終於,林慶業忍不住了,親自帶著數百騎兵,衝回鐵原跟宋俊吉當麵對質。宋俊吉一臉無辜,在國王李棩麵前哭窮,李棩勒令文武大臣節衣縮食,必須保證黃州那邊的軍糧供應。
宋俊吉表麵答應,暗中卻使絆子,西人黨的當權派聯合起來,將運出的糧草層層克扣,甚至還克扣民夫的口糧。
反正不能讓林慶業立功,否則他們這些掌權的文官就完了。
宋時烈還算有底線,帶著部分文官脫離山黨,不斷彈劾宋俊吉坑害前線將士的行為。西人黨裡的山黨,就此分裂為兩派,整天在李棩麵前吵來吵去。
遠在黃州的林慶業,好不容易獲得一批軍糧,正準備繼續往北進發,突然收到後方的緊急軍情。
運糧民夫造反了!
林慶業隻得率軍回去平亂,把造反的民夫給鎮壓掉,農民軍得知消息,立即殺回來圍困黃州。
把民夫的亂子平定,林慶業又帶兵返回,想要把農民軍消滅於黃州城外。就在這個時候,鐵原傳來緊急軍情,韓起元率領的農民軍,沿著東海岸南下,直逼鐵原的東邊,國王李棩讓他趕緊回去護駕。
林慶業這位老將,氣得差點吐血。鐵原那邊是有兵的,他專門留下來保護國王,隻要糧食足夠,堅守一年都沒問題,哪用得著他回去救援?
林慶業繼續帶兵去黃州,中途連續接到三道聖旨,山黨已經在彈劾他為了立功,完全不顧國王和大臣的死活。
國王李棩本來是支持林慶業的,但東邊出現農民軍,李棩也害怕起來,於是聽從山黨的建議,死活要把林慶業調回去護駕。
無奈之下,林慶業率兵返回。
黃州駐守著500精銳官兵,被數萬農民軍包圍,依舊可以堅守城池。但沒過幾天,城中就有奸細放火,一片混亂之下,黃州城再度失守,那500官兵精銳也全軍覆沒。
隨即,農民軍又占領海州,繼而裹挾百姓東進,跟駐紮開城的大同軍連成一片。
林慶業帶兵殺回鐵原,韓起元聽說這位老將來了,嚇得立即退回江原道的大山當中。隨後,韓起元一路退回海邊,攻下朝鮮中部東海岸最大的城池江陵。
此時已是冬天,大雪封山,沒法打仗。
朝鮮君臣和精銳官兵,縮在鐵原不能動彈,而且糧食是真的不夠吃了。等開春之後,林慶業再想平亂,得先自己解決軍糧問題。
宋俊吉又開始彈劾:“大王,林慶業枉做元帥,平亂日久卻無寸功,辜負了大王的信任。如今,南方的糧食被天兵阻住,若是春天還不能打通糧道,大王和百官都要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