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覺得,既然家主說要林家子弟全力為林家效力,那麼林家可想過為子弟們做些什麼。”
“此言何意?”林伯庸皺眉道。
“恕侄兒直言。林家子弟有的生計都難為,何來報家之心?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生計問題都堪憂,還怎能上下齊心一力?雖主家給各房發放月例,但這月例卻僅僅夠生計而已。外房子弟又必須要讀書應考,但其實很多人根本不是讀書的料。為了響應家主號召隻能去讀書,但終究一事無成。如此還不如去尋其他出路生計,反能得妻兒溫飽生計無憂。家主說能力小者儘小力。侄兒覺得,外房倘若能家室安寧,便也是為家族出了小力了。家主想人人用力,便當要人人量才儘用,而非全部要去讀書應考。譬如這家塾,其實隻需設立家族子弟啟蒙便可。擇可造之才,集中財力供給,投入外邊那些能造就出人才的書院之中讀書,那才是正路,而非是將一群人放在家塾之中,讓一群庸師來教授。便是天才在家塾中也變成庸才了。”
林覺有些激動,一下子說的收不住口,嘩啦啦說了一大堆的話來。林伯庸麵色相當的難堪,眉頭早就皺了起來,林覺卻沒有發覺。在林伯庸看來,林覺這是在指謫自己掌管林家的舉措不當,所言的幾點正是林伯庸最為得意的舉措,反而在林覺這裡都成了不當之處。林伯庸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
“林覺,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些。老夫隻希望各人做好本分,可不是要每個人都來指手畫腳,那林家豈不是亂了麼?”
林覺赫然警醒,暗罵自己道:“你真是蠢得可以,在他眼裡你什麼都不是,他隻是因為庭訓處置失當而有些內疚而已,你還真當他是不計較自己的身份,對自己和其他人視同如一了。蠢得很。”
“實在抱歉,侄兒胡言亂語,還請家主不要放在心上。家主還有什麼話要教誨的麼?若沒有,侄兒便告退了。”林覺收斂起了鋒芒,躬身道。
林伯庸擺擺手道:“你去吧,對了,替我向方大儒問好,便說我林伯庸仰慕已久,有機會希望拜訪他。”
“侄兒一定把話帶到。侄兒告退。”林覺再躬身行禮,快步而出。
一直走到前庭處,林覺都還在責怪自己太書生氣,說了不該說的話,暴露了自己的內心。這會讓林伯庸對自己更加的懷有戒心。
正懊悔時,猛抬頭看到了院子裡一架軟椅上躺著的一個短衣打扮,裹著繃帶的人。那人也看到了林覺,他正是黃長青。昨晚挨了打之後,黃長青已經不能行走,但他為了表示死也要為林家效力的態度,命人抬著自己來前庭為林伯庸準備車馬。其實便是要在林伯庸麵前博得同情。隻是沒想到遇到了林覺。
雙目對視的刹那,黃長青的眼裡噴著火。
林覺笑著上前拱手道:“黃管家好。”
“哼!”黃長青怒哼一聲。
“黃管家,輔仁堂的張神醫治療這種傷勢最好,他配的三七五花膏很管用,上次我便是用了這個,兩天便下床了。推薦黃管家用這個,可以早日康複。”林覺笑嘻嘻的道。
“不勞林覺公子費心,還有,莫叫我管家,我已經不是管家了。”黃長青冷聲道。
“真是可惜,黃管家在我們林家可是不可或缺之人,這可真是可惜的很了。”林覺咂嘴道。
“還不是拜你所賜,還是你手段厲害,我甘拜下風。”黃長青冷聲道。
林覺嗬嗬一笑。湊上前去低聲道:“你不來惹我,哪有今日?這都是你自找的。你記著我這句話,將來重得家主信任的時候,千萬不要來惹我。否則你會比今天還要慘。”
黃長青變色,張口欲說話時,林覺已經轉身快步從側門往西首院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