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墨歎了口氣,轉身從南側的浮橋往評判席所在的小浮台上走去。評判席眾人也正在詫異,見趙子墨走來,幾名老者七嘴八舌的問道:“望月樓是要搞什麼名堂?怎地還不開始?”
趙子墨躬身陪笑道:“諸位大人,眾先生。這裡有件事需要諸位的首肯。望月樓媽媽剛才告訴了我,她們需要布置一下舞台,擺上一些自帶的背景設施。另外,她們今晚的演出是一出劇目,時間恐在半個時辰左右。時間上有些長。唔……評判團諸位先生不知能否允許她們這麼做。若準許,便給她們時間布置和表演,若不許,在下便去讓她們換個節目,又或者直接取消她們出演的資格。還請諸位定奪。”
“搞什麼花樣?跑到這裡演什麼劇目?還要花半個時辰之久?不許不許,簡直胡鬨!”
有人立刻出言反對,幾名評判緊跟著附和,他們的心情其實跟台下的百姓差不多,後麵這幾家已經無出場的必要,望月樓不識時務,不過是徒耗時間罷了。
“誰說劇目不可參賽?花魁大賽好像沒這個規矩吧?”方敦孺出聲問道。
“這個規矩倒是沒有。不過從未有人這麼乾過。而且半個時辰的話,確實超過規定時間了。每一家基本上不會超過一炷香的時間,若是動輒半個時辰,十五家青樓豈非要到明天早上?”黃林沉聲道。
方敦孺搖頭道:“老夫不這麼看。既是一場比拚,限製時長有些不當。但既然大賽有這個規定,倒也無可厚非。然而後麵三家已經放棄了參賽,這樣算來,時間上其實是充裕的。這三家加上望月樓本身的一炷香時間算起來有一個時辰,她們隻占用半個時辰,也並未有額外的延長。嚴大人,你覺得呢?”
杭州知府嚴正肅也是評判席的一員,他是杭州主官,代表著官方的參與。不過他並不在評判團中拿主導意見,在之前的一些評判之中,他也不會去乾涉其他人的意見,這也是他尊重評判席上這些很多並無官職的民間人士的態度。但方敦孺問及自己的意見,嚴正肅也確實有自己的想法。
“唔……這件事其實沒什麼好糾結的,花魁大賽本就是一場與民同樂的盛事。在嚴某看來,花魁花落誰家其實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要中秋同慶,官民共樂,揚我杭州繁華之名,體現我杭州城百姓生活富足安定之積極的心態。要讓嚴某來說,隻要符合上述目的,無不可為之。方山長剛才說了,時間上其實並不會拖延超時,且望月樓既然如此做派,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嚴某卻不願她們準備好的劇目卻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被迫放棄。”
幾名評判紛紛點頭表示認可。雖然嚴正肅本人其實古板的很,對這些花裡胡哨的花魁比賽什麼的並不感興趣。但他的這番話卻是他作為杭州父母官該有的態度。無論喜不喜歡,隻要對杭州一方有利之事,他都不會排斥。
“這樣吧,大學士是首席,亦是在座的最為德高望重者,袁大學士拿個主意便是,否則大夥兒論來論去,也是耗費時間。這麼多人都等著呢。”唐玉沉聲道。
眾人紛紛點頭道:“說的是,袁大學士拿個主意吧。”
袁先道撫須微笑道:“老夫可不敢搞一言堂,老夫隻有一件事要跟諸位分享分享。老夫這裡有一首詞,你們可以傳看傳看。”
袁先道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來,遞給身邊的唐玉。唐玉看了一眼後笑道:“這首詞老朽記得,還是給其他人看看吧。”
那張寫著一首詞的紙張快速的在評判席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袁先道手裡。眾人都懂詩詞,均作驚豔之狀。
“這首《一剪梅》寫的如何?”袁先道笑道。
方敦孺沉聲道:“這應該是近幾年少有的佳作了吧。這是何人詞作?寫的如此絕妙好詞的人必是名家吧?莫非是袁大學士新作?”
袁先道哈哈笑道:“老夫可寫不出這種細膩到骨子裡的詞來,論此詞之精妙,老夫自問也難及。罷了,老夫不打啞謎了,這首詞便是望月樓的那位謝鶯鶯在預賽時所作。”
“什麼?”
“怎麼可能?”
包括方敦孺嚴正肅等人在內的幾名評判都驚訝出聲。
“如假包換,當時在場的如唐大師,黃大師等人,老夫豈敢亂說。說實話,老夫起初也是懷疑的,但這謝鶯鶯自承是她親口所作,老夫看著首詞的手筆,卻也像是女子手筆。老夫以為,她應該不至於撒謊。那麼就憑這首詞,我們還要討論望月樓該不該上場麼?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老夫是期盼著那謝鶯鶯的表現,她可是答應了老夫,今日還有一首新詞公布呢。”
“哦!”
所有人再無異議,憑著這首詞,謝鶯鶯自然是值得期待的。而且若此詞真的是她所寫,那這謝鶯鶯可不僅是一名青樓女子了,而是個才女了。青樓女子所擁有的全部技藝之中,文才才是最被名士公子們看重,而且是最難擁有的。琴棋書畫可以學,舞技可以苦練,而文才卻不是你苦練便可,那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一個能寫出好詩好詞的青樓女子,才符合男人們同她們交往所期待的精神和肉體上雙重融合交流的最高享受。這種女子,也是青樓中最吃香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