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庸和林覺上了自家的大車進城回家,車廂裡,林伯庸問了許多在匪寨中的事情,林覺也將此去的大概說給他聽。但隱瞞了一些關鍵的事情,因為這些是無需讓林伯庸知道。
即便如此,林伯庸還是聽得目瞪口呆,連連咂嘴。林伯庸也不傻,林覺此行前去時,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根本沒覺得這件事能成功,然而林覺卻硬是做成了。壽禮奪回,林家頭上的陰雲也散去了,怎不叫林伯庸歡喜。
“林家有幸啊,祖上英靈庇佑。三弟泉下定然含笑了,三房出了個智勇雙全的子弟,我林家門庭光耀指日可待。林覺啊,你實在讓老夫太驚訝了。之前種種都是伯父的不是,你莫放在心上,今後伯父必一視同仁,絕不會再出現以前的那些事了。林家的一些事你說的也很對,老夫會酌情調整,以利於林家興旺。”
林覺微笑不語,林伯庸若當真能改變,倒也是林家之幸。但起碼有一點可以知道,自己以後在林家的地位將不再是那個被人無視和欺辱的受氣包了。林伯庸到這時候若還沒這個眼力勁,那他這大半輩子也白活了。
說話間,林覺似乎無意的問及了一件事,便是自己離開杭州時叮囑林伯庸的事情。
“家主,家裡人不知道我去匪寨之中的這件事吧?我可不想鬨得滿城風雨。”林覺問道。
“都不知道,你行前不是囑咐了我,叫我守口如瓶麼?這等大事,老夫怎會多嘴?你真當伯父不知好歹麼?”林伯庸忙道。
林覺笑道:“伯父英明神武,自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我隻是隨口一問罷了。您也看見了,即便事兒辦成了,王爺都讓我們不要宣揚,畢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這件事悶在下邊了結了便得了,就算奪回了壽禮,若是傳到朝廷裡,那還是不好的。”
林伯庸點頭道:“放心,家裡是不會有人多嘴的,我不會,林柯更不會,他又不是不懂。”
林覺一愣,皺眉道:“大哥?他也知道此事?你告訴他了?”
林伯庸驚覺失言,老臉一紅道:“……這個……我卻是告訴了他,不過隻告訴他一個人,他也發誓不對任何人說。林柯的嘴巴最嚴,老二老三他們卻不敢保證。林柯問了幾回我都沒說,後來覺得瞞著他不好,於是便跟他說了你去匪寨的事情。你該不會是懷疑林柯會泄露消息吧。你能全身而退,這不也說明消息並未走漏麼?”
林覺沉默不語。山寨那晚的火拚之後,林覺的心頭一直縈繞著一個疑問遲遲未能得到解決。那晚仇彪來赴宴時,他是抓了馬彪和沈曇以及其餘五名一起混入山寨的王府衛士來的。這件事讓林覺很是想不通。
馬斌後來說,因為他在仇彪劫持壽禮船時和他交過手,所以被仇彪認了出來。這話似乎能解釋為何仇彪會抓住馬斌沈曇等人。但其實根據事後林覺的詢問得知,馬斌沈曇等人甚至沒有過堂審訊,更沒有招供些什麼。如果說馬斌和仇彪交過手,仇彪也知道馬斌的身份的話,那麼自己和其餘的人可並沒有和仇彪打過交道。
然則那晚仇彪當眾揭穿自己的身份時說的很詳細,連自己在鬆山書院讀書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麼整件事便顯得很可疑了。
這幾日林覺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答案其實隻有一個,那便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有人將混入山寨中的八個人的身份全部送到了山寨,所以仇彪才去抓了馬斌和沈曇,同時在婚禮上揭穿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說,仇彪得到消息在前,而和馬斌見麵在後。馬斌的話並不能解釋仇彪抓人的行為。
知道自己這個計劃的人其實不多。除了親身經曆的這八個人,板著手指頭數也不過六七人而已。如果有人泄露消息,便是這六七人中的一個。但這些人均無動機,因為計劃失敗對這些人都無好處。所以此事才讓林覺費解。
但現在,林伯庸的無意之言透露了他並沒有守口如瓶,而是在林柯的不斷詢問下告知了林柯,林覺便不能不生出疑問了。
“賢侄,你該不會是因此而不高興吧。我並非不守信諾,我隻是不想瞞著他罷了。畢竟林柯是你們的長兄,他行事還算是穩重的,他也不會亂說出去的。你現在安然歸來,這不是最好的證明麼?……好吧,都怪我多嘴,可是不也沒出什麼意外麼?你便不要計較這些了好麼?最多大伯給你道歉,向你致歉成了吧?”
林伯庸自知理虧,語無倫次的申辯道。他其實也知道,不是消息會不會走漏的問題,而是承諾的事是否遵守的問題。這年頭人無信不立,他這麼做其實是很不應該的,會損害他的信譽。但一方麵林伯庸也並不認為這件事會有什麼影響。林柯是他的大兒子,將來家主之位的人選,他也是林家諸公子之中最為穩重可靠的。正因如此,林柯不斷詢問,甚至有些沮喪的說自己得不到父親的完全信任的話時,林伯庸終於不忍心兒子的沮喪,將林覺的行蹤和計劃告訴了他。
林覺籲了口氣道:“家主,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了,告訴了便告訴了。你說的對,本就不該瞞著大哥的。我也安然歸來,說明大哥還是守口如瓶的。這件事不必再提了。”
林伯庸釋然了,林覺還算是乖巧。這件事到此為止,也不必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