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晉王相比,梅妃生的二皇子淮王郭旭在名聲上比之郭冕不知好了多少。郭旭可稱為文武雙全,人又有賢名,且聰敏知禮,還在大周和遼國的邊境上領過軍,打過仗,博得上下一片讚譽美名。聖上對他也很是喜愛,經常帶著他隨行伴駕,給他一些親自的教誨。
這還罷了,更關鍵的一點是,梅妃乃當今宰相呂中天之女。淮王郭旭是呂中天的外孫子。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會明白,立太子的事情其實很不簡單。此事若是不提出來便罷,大夥兒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用擔心。但一旦立太子之事提了出來,誰為太子,那必不是順理成章之事。事實上,很多人其實已經在暗中開始較勁,暗中開始站隊,在這件事上,其實很少有態度曖昧者,因為這是朝中兩派爭奪的焦點。中立者會被兩方統統拋棄,那也將永無出頭之日,這一點每個人都明白。所以在這場賭局上,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不過,梁王郭冰是個例外,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在晉王和淮王誰當太子的問題上並不好發表意見。而且無論是誰當上太子其實都跟郭冰無關,因為皇位終究不是自己這一脈所得。但郭冰卻不能不關注此事,因為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兩位皇子之間的事情,更關乎梁王府的將來。或者說是因為一個人,讓梁王不得不在這件事上占據立場。那個人便是呂中天。
呂中天,兩朝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三起三落而不倒,掌握政事堂大權前前後後共有二十七年之久。雖曆經各種風浪卻巋然不動,人稱‘不倒翁’。論手段和執政的才能,此人自非泛泛之輩。這數十年來大周朝的繁華鼎盛,盛世榮光,便有他呂中天的一份功勞。
然而郭冰並不在乎他執政的才能和措施如何,哪怕你就算是個聖人,一旦這個聖人成天的在皇帝耳邊的詆毀自己,那麼郭冰也會將之視為仇人。
就是這個呂中天,不止一次的在皇兄耳邊說什麼‘藩王在外,難以約束。’,什麼‘曆朝曆代教訓在目,不可不防。’‘東南膏腴之地,知王而不知聖上’等等這一類的話。不斷的要求皇兄將自己從杭州召回京城居住,放在眼皮底下約束。
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明白,這些話會給自己帶來多麼大的影響。呂中天這般言語,聖上久而聞之,心裡焉能沒有想法。況且自己鎮守杭州本就是一件不合祖製的事情。大周朝開國之初便立下了規矩,藩王不得出京,即便是有實職,也大多為遙領官職。總而言之一句話,防患於未然。
呂中天身為宰相,說這些話倒也沒什麼不當之處,畢竟他是效忠聖上,為大周朝謀政。任何有違大周朝穩定的因素,他都有權利去說。但是站在郭冰的角度上來看,呂中天的話並非出於公心,而是一種卑鄙的詆毀和報複,是挾公報私之舉。是因為兩人之間糾結已久的私人恩怨使然。
說起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其實追溯起來甚是久遠,起因其實也不大,隻是一場宴會上的小小糾葛。那還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當時呂中天還隻剛剛就任參知政事的副相之職,而郭冰也隻是個十八歲的血氣方剛的少年皇子。在禦史中丞王鑫府中的一次宴席上,呂中天恃才傲物侃侃而談,儼然成了眾人的核心,高談闊論口沫橫飛,幾乎搶儘了風頭。也是當時郭冰年少氣盛,身為尊貴的皇子卻被人冷落,被這個呂中天搶了風頭,故而心中不喜。
於是乎,皇家少年借著酒勁當眾羞辱了呂中天,他知道呂中天不勝酒力,卻端著巨大的滿滿一海碗的酒去敬呂中天。呂中天當然不肯喝,郭冰便將一整碗的酒儘數倒在了呂中天的頭上。從此後呂中天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雅號‘呂落湯’。便是形容當晚他被酒水淋成了落湯雞的窘樣。
呂中天當時並沒有敢對郭冰無禮,他表現的很平靜。事後父皇得知此事,叫了郭冰和呂中天去寢宮,當著呂中天的麵狠狠的責罵了郭冰一頓,要呂中天不要放在心上。呂中天當時滿臉笑容的大度的說他根本就沒生氣雲雲,但郭冰卻從他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來,呂中天記仇了。他本來就是個記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