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底細的人自然會奇怪海匪們的舉動,這種巨石滾落下去也根本傷不到對方,因為崖壁下方便是碼頭海灘,而對方還在數十步之外的海麵上,這二者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然而,很快他們便明白了此舉的精妙之處。
無數的巨石從十幾丈高的崖壁上落下,借助巨大的慣性,它們不會停留在原地,而是拖拽著泥沙浮木一路翻滾,以極為凶猛之勢穿過數十步的海灘衝入大海之中。隻短短片刻時間,上百枚巨石便在碼頭前方的海中形成了一道浮木和青石組成的屏障。水淺之處,青石形成暗礁。水深之處,青石墜入海底,但亂七八糟的浮木卻浮在海麵上,形成一道人為製造的障礙。
很快,這些障礙物便展現了他的威力。
十艘大船以極快的速度衝向碼頭,當崖頂之上的巨石雜物翻滾而下時,他們已經距離碼頭不足五十步。在海潮的帶動之下,他們的速度已經快到了難以操控的地步,而且在如此短的距離內,他們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原本的打算是十艘戰船借著湧浪之力衝上海灘,哪怕是擱淺了也無所謂,就是要一鼓作氣衝上海岸。然而他們遭遇的不是擱淺這種小事,而是以極快的速度迎麵撞上了海中的青石礁。
“轟隆,哢擦。”一陣爆裂之聲響起,十艘戰船除了一艘比較幸運,撞上的是一團亂糟糟浮在海麵上的浮木之外,其餘的全部正麵撞上了人為製造的礁石,船首粉碎。巨大的慣性將船上數百士兵拋向岸邊,有的落入奔湧的浪花之中,有的則乾脆如白魚一般摔在碼頭的沙灘上。
“放箭!”海東青一聲喝令。崖頂上箭下如雨。既是順風,又是居高臨下,弓箭的威力加強了一倍。即便隔著數十步的海灘,箭支的射程可覆蓋一百五十步的範圍。狂風暴雨之中夾雜著密集的箭支,將十艘戰船完全籠罩。
十艘戰船上的官兵們本就遭受了巨大的撞擊,近一半人落入海中,剩下的人還在七葷八素之中,箭雨襲來,真可謂是雪上加霜。海水中的士兵就是活靶子,就像是海中的海老虎一樣,無情的箭支將他們釘在海裡,釘在沙灘上。渾濁翻湧的岸邊海水翻湧著暗紅的血光。船上的官兵的處境稍微好些,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他們可以在船上尋找隱藏之處躲避箭雨的侵襲。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二百餘人在混亂中被射殺。
交戰隻持續了短短的一瞬間,衝灘的寧海軍水軍便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一千五百名水軍士兵被射殺七百餘人,十艘戰船癱瘓在離岸三十餘步的海水裡,船頭被撞的稀爛。若非此處的水深不足丈許,即便進水沉沒也不至於讓士兵們遭受滅頂之災的話,那將是更為慘重的結局。
此時此刻,該慶幸的是林覺搗毀了海匪們的倉庫。否則,按照海東青的設計,射向船隻的必是蘸滿火油的火箭,床弩強弓也將會將火油囊射上船隻甲板,再由火箭引燃。那這十艘船上的所有人要麼葬身火海,要麼死於箭雨之中了。
後方數百步遠的海麵之上,龍首大船上的嚴正肅宋延平小王爺等人都目瞪口呆的目睹著這一切。他們萬萬沒料到,這第一回合便遭受到了如此慘重的打擊。十艘戰船遠離碼頭海灘,並未能衝灘成功,反而遠遠看去,海麵上死傷的士兵無數,遭受了重大的損失。
遭受傷亡其實是在預料之中的,這十艘船本就是為了衝灘的敢死隊。上麵的士兵死傷也是在估計之中的。但是,死傷的代價是要衝灘成功才值得。而現在的情形是,十艘戰船停泊在離岸二三十步的地方,而這和碼頭相隔的短短二三十步距離若是在陸地上倒也不算什麼。頂著盾牌付出些傷亡也可以強行衝破。然而,在海潮洶湧的海水之中,這二三十步的距離可謂是寸步難行,要通過這二三十步的距離衝上海灘,怕是要付出在陸地上十倍的代價。這樣的結果,是決不能接受的。
“他娘的,海東青當真狡猾,居然有這麼一手。狗.娘養的。”宋延平大罵道。
嚴正肅皺眉道:“早該想到的啊,攻月牙島的時候,月牙島的匪兵不是便有堵塞碼頭的一手麼?隻是當時他們沒能來得及。我們該想到海東青會來這一手的啊。”
宋延平跺腳道:“我想到了啊,可是本以為他們會用小船裝滿泥沙沉沒於碼頭前。剛才什麼都沒看到,誰能想到他居然花費了巨如此氣力,弄了這些大石頭在崖頂?這可失策了。”
郭昆大聲道:“現在懊悔有什麼用?快想辦法啊。”
宋延平跺腳皺眉一時想不出對策,王鍇道:“宋指揮,我帶人去救援船上被困的兄弟。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孤立無援,起碼要救他們回來。”
宋延平點頭道:“好,千萬小心,速度不要太快。湧浪太厲害。”
王鍇道:“放心,我會起半帆用風力對抗湧浪的。”
郭昆叫道:“怎麼個意思?難道不進攻了麼?”
宋延平攤手道:“小王爺,目前這種情形,怕是不能攻了。容我們商議出個可行之策再做計較。此時進攻是不能奏效的,我們衝不上碼頭海灘便是枉然。”
郭昆大罵連聲,但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