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眯眼看去,看清了來者是謝鶯鶯。
謝鶯鶯輕輕移步來到桌案旁,將燭台擺在案上,輕手輕腳的替林覺沏了一杯茶水,便雙手交疊靜靜的站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著皺眉苦臉的林覺。
林覺歎息一聲,輕聲道:“下午演出辛苦,你怎不去休息?”
謝鶯鶯微笑搖頭吐出幾個字道:“我不累。”
林覺歎道:“是不是我的情緒影響了大夥兒?剛才謝媽媽進來被我嗬斥了幾句,一會兒我去向她道歉。”
謝鶯鶯搖頭道:“不用了,媽媽知道你心裡煩躁,她早已原諒你了。”
林覺苦笑道:“無論如何,我不該朝著她發火,此事跟她沒關係。”
謝鶯鶯點頭道:“奴家明白。奴家並不想多嘴,奴家隻想告訴公子,無論是什麼事,我們大劇院都站在公子一邊。公子心情不好,便是嗬斥幾句我等,我們也都不會在意。我們隻是希望,公子遇事不要急躁,不要太憂心。以公子的本事,應該沒什麼事能難住公子。公子隻靜下心來,應該會想出良策應對。”
林覺苦笑道:“我真有那麼厲害麼?”
“在奴家心裡……公子無所不能。”謝鶯鶯輕輕道。
林覺長歎一聲道:“無所不能?我若真的無所不能便好了。這一回,一件大好事辦砸了,我也沒招了。但願……但願事情不至於那麼糟糕吧。否則的話,我怕是不能饒恕自己了。”
謝鶯鶯輕聲道:“公子,鶯鶯是個沒見識的女子,鶯鶯也沒辦法幫你。但公子若有差遣,鶯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覺點頭道:“我明白,鶯鶯小姐,教你擔心了。”
謝鶯鶯幽幽道:“那沒什麼,隻可惜鶯鶯隻是白擔心,幫不上公子的忙。”
林覺笑道:“你已經幫了我了,你這一來,和我說上這麼幾句話,我心裡好受多了。天塌下來也不外如此,更何況天塌不下來。這件事不會影響大劇院的,你們也不必為我擔心。今日的演出很好,我很滿意。你辛苦了。”
謝鶯鶯靜靜的看著林覺道:“奴家不辛苦,公子才是真正的辛苦。公子喝口茶,我命人送些飯菜來,公子吃些東西吧,那些事暫時不要想了。”
林覺想了想,點頭道:“好,我便在這裡吃了飯回去。”
……
龜山島招安的事情確實如林覺所料,其中的差錯乃是人為故意為之。在龜山島剿匪成功之後,梁王郭冰和嚴正肅等人聯名上奏的奏折之中便提及了龜山島人等積極協助官兵剿滅海匪之事,郭冰和嚴正肅也在奏折上位龜山島眾人請功,表達了龜山島山寨願意歸順朝廷入籍為民的想法,希望朝廷能夠給予嘉獎,準予招安入籍。
這本來就是一件大好事,龜山島山寨就像一根刺釘在洪澤湖中,影響著周圍大片的州縣之地,成為朝廷內陸最大的隱患。偏偏朝廷又拔不了這根刺。而這一次,他們主動歸順,並且又協助官兵剿匪立功,這件事按照常理而言是肯定會被應允的。郭冰和嚴正肅也都認為,奏折上去之後,聖上會很快同意,責令相關人等去辦理接洽。這件事可以說幾乎沒什麼難度。
然而,郭冰和嚴正肅忽視了一點,剿海匪成功改變了梁王府的命運,這讓本來已經極有希望說服聖上將郭冰召回京城的事情變得渺茫起來。郭冰剿海匪有功,再一次證明了他在杭州的價值,這一次就連聖上恐怕也不能以坐鎮不力為名廢除先皇旨意召他回京了。這對郭冰的某些政敵而言,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宰相呂中天。
對呂中天而言,決不能讓郭冰因為這一次的僥幸成功而趾高氣揚,更不能允許他為所欲為。大大的削弱此事的影響力,告訴那些因為這件事而心中動搖立場的人,自己依舊可以讓郭冰難堪,凡是跟郭冰沾上的人,自己依舊有能力懲辦。正是基於這種心理,龜山島山寨便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這也是因為所有參與剿匪行動的人中,嚴正肅是難以撼動的,寧海軍是樞密使楊俊所轄,也不太好下手。這其中冒出來的龜山島山寨和那個叫林覺的人是最容易下手的。而龜山島山寨因為本身便是藏汙納垢之所,更是成了第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