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七忙道:“是是是,屬下隻是這麼一說罷了。”
高慕青沉吟半晌,輕聲道:“我自然不能怪你,我承認你這一趟去見他,他給了你銀子買了這麼多東西上山來 ,這是救了我們大夥兒的命。否則我真不知道這個冬天怎麼熬過去了。可是……這麼一來,他便是通匪了。這事兒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和他全家都是要被砍頭的。我之所以不讓你去找他,便是不想將他拉到這個漩渦裡來。我知道,他知道我們的處境之後是絕對不會不管的,他的脾氣我很清楚。”
梁七道:“那是自然,公子重情重義,豈會不管?這話我也說了,公子卻笑話了我。公子說‘我和你家大寨主是夫妻啊,要說通匪,早就通了,而且還睡一個被窩了,這還能撇清麼?告訴你們大寨主,不用多想。我不幫她,還算是男人麼?’”
高慕青臉色緋紅,怒氣衝衝的瞪著梁七,梁七驚覺失言,自己怎麼把‘睡一個被窩’這種粗俗的原話給說出來了,這豈非是大大的冒犯。
梁七揚起巴掌抽自己的嘴巴子,罵道:“混賬東西,叫你胡說八道,叫你胡言亂語。”
高慕青擺手道:“罷了,不用打了。也是他胡說八道在先,改天……改天我要先找他算賬才是。”
梁七點頭不語,心道:找他算賬,見了他你會罵他?怕是歡喜還來不及。
高慕青想了想問道:“他跟你說了那麼多話,可有什麼建議?他沒要你帶什麼話給我麼?”
梁七一拍額頭叫道:“瞧我這蠢的,差點忘了大事。公子除了要我帶來這麼多東西之外,還寫了信要我親手交到大寨主手上。差點誤了事。”
梁七伸手在懷裡摸索著,片刻後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信封出來,雙手遞到高慕青麵前。高慕青驚喜接過來,看著那封皮上的字跡。上麵寫著:慕青親啟。自己端正清秀,就像是林覺的樣子一般。一瞬間高慕青眼睛微紅,險些落淚。
……
夜深人靜,一隻搖弋的燭火照亮了高慕青那張略顯消瘦和疲憊的美麗麵孔。端坐在梳妝台前的高慕青手裡拿著一張寫滿密密小楷的紙張,正靜靜的讀著信的內容。
“慕青吾妻,見字如麵。上次一彆,忽忽已過數月。雖隻數月時間,卻有三秋之感,我對你甚是思念,不知慕青可想念我否?”
隻讀這寥寥數語,高慕青的淚水便撲簌簌流了下來。
“我當然也想念你,每一日,每一夜,沒有一天不想你。你這冤家,還來問這樣的話。”高慕青流淚低語道。片刻後高慕青擦乾眼淚,繼續看信。
“當日一彆,你說你帶著山寨兄弟前往伏牛山落腳,我本以為你已安排妥當。誰料想梁七來時,告知我山中之時,方知你們所經曆之艱險。獲悉情形之後,我心中甚是懊惱。如此情形,我有不可推卸之責。現在你身處險境,我卻不能在旁助你一臂之力,更是自責之情,實難用言語形容。梁七稟報之後,我本有立即趕赴山中之念,然仔細思量之後,還是覺得不該如此。非我無同患難之心,而是我認為,為今之計,你們需要的不是一個武力不強的幫手,那於事無補。現在你那裡最需要的是物資的支援,助你們渡過嚴冬。望慕青能了解我的想法,莫以為為夫舍你不顧,乃貪生怕死之人。”
高慕青籲了口氣,輕聲道:“你怎會是貪生怕死之人,你雖是一介書生,但當日桃花島上我已經見識到你的勇敢。你是我見過的最無畏之人。你不來,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
“慕青,我對你進伏牛山之後的決定是讚許的,但隻是操之過急了些。那左宗道既然圖謀不軌,你該將計就計,虛與委蛇,伺機控製此人,奪其山寨之權,此乃上佳之策。而不該立足未穩便與之翻臉,這會立即讓你們陷入被動。當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為了保護龜山島山寨投奔的百姓,不可能不去收留他們,所以你不肯犧牲那些百姓,便隻能走這一步,我想即便我在你身邊,也是不能阻止你的。我想告訴你的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便無需考慮太多,既已和伏牛山眾匪為敵,那麼便為敵吧,要想立足於山中,總是要靠實力立足的。隻不過時機選擇倉促了些,也會更為凶險些。”
高慕青想道:你也知道我是被迫無奈麼?投奔我的百姓們都要餓死了,我還怎能熟視無睹。
“慕青,現在的情形是,你們的拚殺為自己贏得了時間。鮑猛必是不肯再大量消耗實力,所以寄希望於嚴冬肅殺,讓你們凍死餓死在山上。故而我才給梁七銀兩,要他即刻采購糧食以及禦寒之物偷偷運到山中。這乃是針鋒相對之策。但能平安過冬,鮑猛的計劃便將失敗。但這隻是權宜之計,明年春天,伏牛山中眾匪必會達成共同剿滅你們的協議,因為對他們而言,你們是外來者,他們必群起而攻之,到那時才是最危急的時刻。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坐視不管,會想辦法給你幫助。同時,我要你要利用這個冬天的時間做好幾件大事,具體事宜,我在另外一份信中已經寫好了建議之策,你要仔細的看一看,覺得可用便即刻執行。此事關乎生死,絕對不可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