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便是你。多謝你了,你適才的方子確實有些作用,夫人用了藥之後好多了。”
“能為夫人的病儘一份力,在下份當所為。”林覺道。
“嗬嗬,好。你是何處人氏啊,你這醫術從那裡學來的?你有這等手藝,怎地落草於伏牛山中呢?”左宗道忽然連續問了幾個問題。
林覺皺了皺眉頭沉吟不語。阮平著急的示意林覺回答,林覺卻充耳不聞。
“怎麼?方兄弟不願回答我的話麼?”左宗道冷冽的聲音又響起。
林覺那裡是不願回答,隻是他沒預料左宗道查戶口一般的問這些。他本想編造一番,但忽然意識到這是左宗道的一種試探。自己能編造謊言敷衍,但難免會有破綻。左宗道或許正是在尋找這種破綻,自己編造謊言反而並不能過關。與其如此,最簡單有效的辦法莫過於直接拒絕回答。
“不是不願意,而是往事不堪,在下不願再提起。我如今隻是伏牛山中的人,以前的一切我早已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求大寨主不要問我之前的事情了。”林覺沉聲道。
林覺這麼直接,董魁錢豹都很驚愕,為林覺捏了把汗。還沒人敢跟左大寨主這麼說話的,這形同直接拒絕頂撞了。
簾幕內沒有了聲音,所有人都認為林覺的回答讓左宗道產生了不滿,每個人都很擔心。但那簾幕之中忽然發出嗬嗬的笑聲來。
“嗬嗬嗬,說得好。凡是來我伏牛山中的人,都有不堪的往事。既入綠林落草,便如出家一般前事儘斷,前緣皆休,又何必去記起那些事情來。方兄弟說的對啊,是老夫不該問,嗬嗬嗬。”
眾人暗自舒了一口氣,左宗道不但沒生氣,還發了一頓感慨。
林覺拱手道:“在下失禮了。”
左宗道哼了一聲道:“方兄弟,我夫人的病你有把握能治好麼?我聽他們說,你似乎於醫道很有些造詣。”
林覺道:“不敢,醫家隻醫活人,不醫必死之人。我沒親自診斷夫人的病情,不敢說能醫好。請大寨主諒解。”
左宗道咳嗽一聲道:“說的是,那麼你便進來吧,親自替我的夫人診斷病情。你若能治好我夫人的病,我必重重道謝。”
林覺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沉聲道:“在下必全力而為,不敢懈怠。”
簾幕內腳步輕響,兩名婢女的身影出現在珠簾之內。兩雙手一人一邊輕輕撩起珠簾,露出裡邊重重疊疊的白色帳幔來。
“方兄弟請進。”
林覺籲了口氣舉步走向垂門。阮平和高慕青下意識的跟在他身後,卻被董彪和錢豹攔住了。
“二位在此等候便是,那是內室,兩位不便進入。方兄弟是去給夫人瞧病的。二位進去作甚?”董彪道。
阮平皺眉停步,高慕青也滿懷擔憂的看著林覺的背影,目送他走入垂簾門後。珠簾落下,珠子撞擊發出清脆的‘劈裡啪啦’的聲響,林覺的身影在簾幕後變得模糊,直至不見。
珠簾之後,林覺站在重重帳幔之中神色迷茫。進來的那一刻,他沒看到左宗道的身影,隻看到麵前的厚厚的帳幔尾地,無風而自動。
兩名婢女在前引路,她們撩開一道道的帳幔,引導著林覺走入一道道帳幔之中。每進一道帳幔之內,後方的帳幔便無聲的落下。重重帳幔宛如一道道關口,而眼前的一切也像是迷宮一般的神秘。帳幔舒卷之時,側首裡有些怯怯的眼神在布幔後窺伺著,伴隨著一些細碎可聞的腳步之聲。偶爾可以看到幾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沒。
林覺很是無語,左宗道神神叨叨的不知搞什麼鬼,這裡應該是他的內室臥房了,卻還搞得如此複雜幽深,讓人不明所以。難道這道道帳幔是為了隱藏衛士,難道左宗道的安全感已經如此缺失了不成?
連過了七八道帳幔,前行了不下三十步。這距離表明這內室有多麼的寬敞。林覺也突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前麵的那間屋子是在庭院空地之中,而這後半截的內室則是深深嵌入了岩壁之內開鑿而成,否則哪有這麼長的長度,哪有這麼大的空間。
終於,最後一道帳幔撩起之後,林覺看到了桌椅牙床嫋嫋的香爐,擺著瑤琴的長幾,七八名站成一排的婢女,以及端坐在牙床之側的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形。那人身著白衣,須發花白,相貌堂堂,雙目炯炯的盯著自己。林覺知道,這人便是左宗道了。不過左宗道的形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沒想到左宗道是個相貌堂堂的老者,而非自己心目中的那種思慮過甚精明過人者的枯瘦精乾的形象。一眼看到左宗道,你會以為他是某個書院中德高望重的夫子,身上沒有半點匪氣,倒像是有些詭異的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