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午夜時分,汴河上一艘重樓大船從東角門進城,在滿城星星點點的燈火之中抵達汴河中碼頭前靠岸。
船隻靠岸,跳板搭上,一名身披黑色布披風的老者在眾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下船來,來到了碼頭上。而前方,迎候而來的是十幾名衛士簇擁著的一名青年公子。
這艘船便是林家的船,隨船而至的老者便是林家上一任家主林伯庸。此次隨著林伯庸來到京城的還有林家三房的幾位公子。大房公子林頌林潤,二房代行家主之務的大公子林昌,三房公子林全。除此之外,還有幾位族中老者,還有林家管事黃長青,趙連城等一乾人等一同前來。可以說,這一次,林家主要人物幾乎儘數抵達京城了。
“侄兒林覺給大伯行禮。”岸上等候多時的林覺快步上前,向林伯庸長鞠到地高聲行禮。
林伯庸臉上帶著長途旅行之後的疲憊,但看到林覺後明顯精神了許多,伸手拍著林覺的肩膀笑道:“不用多禮,讓我瞧瞧咱們林家的狀元郎。不錯,不錯,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成了狀元郎入仕之後,整個人也變得沉穩了許多。”
林覺笑道:“大伯謬讚了。”
林伯庸撫須而笑,轉身讓開一旁,讓林覺和前來的眾公子心裡。
林覺也微笑著和林潤林頌林昌等人一一行禮問候,林覺歲數最小,自然要主動行禮。但此刻的林覺,早已非昔日的林覺。眾公子還禮之時恭敬異常神色莊重,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造次。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林覺中了狀元,也知道林覺成了梁王府的女婿,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三房的庶子了。
和林昌見禮的時候,林昌的眼睛紅紅的,嘴上都生著火泡,眉頭緊皺,神色焦急。忍不住的向林覺發問:“林覺,家父現在的情形……”
林覺擺手打斷道:“兄長,此處不是說話的所在,咱們一會再說。”
林昌歎了口氣點點頭,林覺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轉過頭對林伯庸行禮道:“大伯和諸位兄長叔伯一路舟車勞頓,想來已經甚是疲憊了。侄兒已經準備了馬車等候。本來咱們應該去二伯的府裡,但此時此刻,二伯府裡有些忙亂,也無人主事。故而侄兒自作主張,在我的宅子裡安頓了住處,未知大伯可否怪罪。”
林伯庸點頭道:“自然聽你安排。此刻也不宜去伯年府裡,怕是會招惹耳目。”
林覺點頭,林伯庸果然還是老辣,知道此時此刻林家人不能大張旗鼓的聚集在林伯年家裡,那會給人以一種蓄謀而為的錯覺。
林覺微笑道:“那好,那便聽我的安排,咱們這便回府。”
眾人緩步離開碼頭來到汴河大街上,街邊十幾輛黑色的馬車早已停在那裡,拉車的都是一水的高頭大馬,肌肉雄健俊美。即便在場眾人都見過世麵,看到這些高頭大馬和嶄新的馬車,也自暗自讚歎。眾人心裡也都明白,這便是梁王府的派頭。林覺和梁王之女成婚,自然也擁有這些氣派的行頭。
馬車一路往北,沿著汴河北街飛馳,一炷香後,便抵達林覺的宅邸之前。當林家眾人進入這座大宅之中時,才知道那馬車的派頭根本不足為奇,這座大宅子的氣派才是真正的王府氣派。雖然論大小,杭州林家大宅不亞於此處宅邸。但二者內部的裝飾擺設,建築和布局不可同日而語。而且,這裡可是京城,寸土寸金之地,這一座大宅子單輪價格,怕是要比杭州林宅要貴上五六倍之多了。
前廳之前的院子裡,十幾名仆役提著燈籠在此迎候。小郡主郭采薇和綠舞在幾名丫鬟的陪同下站在大廳前的石階上等候。當看到林覺領著林伯庸等人前來時,小郡主忙快步走下石階迎候上來,向林伯庸萬福行禮。
“侄媳婦給大伯見禮問安。”
林伯庸忙躬身還禮道:“哎呀呀,可使不得。該是老朽向郡主行禮才是。郡主千金之體,怎可屈尊降貴,折煞老朽了。”
林伯庸倒也不是矯情,小郡主是親王之女,身份尊貴。官員見了都要行禮,更遑論是平民百姓。林伯庸一介百姓,雖是林覺長輩,但禮節上先論國禮,再論家常,應該是他向小郡主行禮在先才是。小郡主先行禮,確實有些折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