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庸無言,說實話,他心裡也是有些抱怨的。抱怨這位方敦孺不通人情。但人情這東西其實最靠不住,人家隻是林覺的老師罷了,沒有血脈聯係,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甚至都沒來過林家,吃過林家的一口飯一口水,他憑什麼要維護林伯年?
“林覺說的對,林昌,你這是氣話,不要說這些沒道理的氣話,於事無補。但是……話說……林覺,嚴大人和方先生那裡,難道便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麼?畢竟……畢竟能說上話的人不多,他們也是此案的經手之人。或許……可以問問。”林伯庸道。
林覺點頭道:“大伯,我何嘗沒去問過,為此我和老師都紅了臉,但你知道嚴大人和方先生是怎樣的人。有些事是沒法通融的。不但是我,便是再親的人怕也無濟於事。”
林伯庸喟然長歎道:“那可如何是好?這麼說來這便救不成了?沒路可走了麼?老朽無能啊,眼睜睜的看著伯年丟了性命麼?你們的祖父在世時說過,要我們兄弟和睦,禍福相依,挨打一起挨,享福一起享。但現在,我卻束手無策。倘有可能,我甚至願意代伯年去死。他還年輕啊,又身居高位,倒是我這個老朽,活著毫無益處。”
林伯庸說著,眼角竟又流出渾濁的老淚來。對於林伯年,他的感情還是真摯的。自己和這個弟弟的感情最好,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並不能讓林伯庸改變多少。
眾人紛紛的安危林伯庸,但又說不出什麼有營養的話來,無非便是‘保重身子’‘天無絕人之路,會有辦法的。’之類的話。卻毫無實質性的作用。
林覺待鬨哄哄的勁過去之後,靜靜開口道:“大伯莫要傷悲,事實上林覺已經儘了自己的努力去營救二伯,而且……而且也有了一絲希望。”
“哦?怎麼說?快說來聽聽?”林伯庸驚愕抬頭,看著林覺說道。眾公子也都紛紛報之以期待的目光。
林覺籲了口氣道:“是這樣,我有個計劃,也有可能能保全二伯的性命。但是……這個計劃需要得到大伯和眾叔伯兄長們的首肯,因為這是乾係到林家上下每一個人的事情,林覺不敢擅專。”
“快說啊,是什麼辦法?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什麼可說的。”林伯庸忙道。
林覺不再隱瞞,當下將自己和嚴正肅方敦孺在裕德樓中達成的共識和盤托出。他的話說完之後,再看大廳之中氣氛陡變,人人麵色驚愕,張著嘴巴呆呆的看著林覺。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計劃。
“我反對!”林覺話音剛落,林頌便站起身來漲紅了臉高聲道:“這辦法決計不成?二百萬兩紋銀?開什麼玩笑?我林家砸鍋賣鐵全賣了,也未必有這麼多銀子?這麼做之後,林家上下以後喝西北風麼?幾百口子人以後都外邊要飯去麼?為了一個人害了整個林家,這怎麼可能?我堅決反對。”
“就是,林家這麼一來不全毀了麼?今後大夥兒靠什麼過活?林家上下靠什麼吃飯?兩百萬兩銀子買一條性命,這命也忒值錢了。倘若是我,我寧願被砍頭,也不能害了全家。”林全跟著附和道。
“我也反對,此策決計不成。二伯的命固然要救,但全家的命便不是命麼?”
“反對!”
“反對!”
幾位公子幾乎態度一致的出言反對。林昌和林盛兄弟兩漲紅了臉,雖然心中憤怒,但其實也明白,這麼一來,林家整個全毀了。他們不能責怪彆人的無情,因為這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