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慕遠轉身往一簾相隔的隔壁走去。林覺忙道:“不敢勞動田大人。”
田慕遠擺擺手道:“這有什麼勞動的?大夥兒都是同僚,我們來的比你早幾日,自然比你要熟悉些。省的你摸來摸去的不知底細。”
林覺連聲道謝,倒也不再堅持。田慕遠也是這一副熱情的模樣,林覺想,這或許是因為自己是方敦孺的學生這個身份吧。先生現在是這個衙門的雙同製之一,是首腦官員。田慕遠劉西丁等人或許正是看在先生的麵子上才對自己殷勤備至,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他們願意這樣,便也隨他們去吧。或許拒絕了他們,他們反倒心裡不開心。
官袍官靴和帽子很快拿來,那是一套嶄新的藍色官袍。本朝官府按照級彆高低顏色也自不同,七品綠色,六品是藍色。這便表明,如今擔任的這個名叫‘條例司檢校文字’的官職是六品官,確實是升了一級。
林覺在角落的屏風後換了官袍,出來後劉西丁和田慕遠同聲喝彩。
“嘖嘖,這官服穿在林大人身上就是神氣。同樣的官袍怎地穿在我身上便像是偷來的一般呢?還是林大人年少英俊,也是衣服架子。穿上官袍,自帶一股官威和帥氣。”
“田大人,你那官袍不是偷來的,而是你太胖了。勒著滿肚子的肉,哪裡好看的起來?田大人要是瘦個幾十斤肉,那便也和林大人一般的瀟灑帥氣了。”劉西丁打趣道。
田慕遠撫須嗬嗬笑道:“我這個人喝涼水都長肉,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我這身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貪官,每天魚肉百姓呢。但實際上我家餐餐吃素。再說了,我瘦下來也沒林大人帥氣啊,這不是胖瘦的問題,這是精氣神的問題。”
劉西丁笑道:“這話說的好,畢竟狀元郎。你像我,拚死了也就是個探花的命,我可是認命的,不想有些人得不到狀元郎還拈酸吃醋心裡不高興。”
坐在一旁的杜微漸眉頭蹙起,忽然起身負手,快步離開了屋子。
劉西丁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道:“呸,瞧你那樣子,戳中你心中的傷疤了是麼?你那詩詞文章跟林大人可差得遠了,偏偏你還不服氣。”
林覺皺眉道:“劉大人,還是不要說這種話了吧。都是同僚為官,今後當精誠團結,相互禮讓才是。不要說這種傷人的話。什麼狀元榜眼探花的?那都是過去幾個月的事情了,不值得老拿出來說。”
劉西丁忙道:“說的是,是我不好,我就是有些看不慣他那鼻子翹起來的樣子。不說了,不說了。”
林覺走過去坐在自己的桌案旁,桌麵寬大光潔,一塵不染。上麵擺著文房四寶等日常使用之物。旁邊的榆木櫃子漆著桐油,散發出桐油的香氣,堅固結實,上下三層,正是合用。往這裡一坐,林覺忽然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有些像自己在地球上那一世,在一家公司之中當職員的感覺。那時候也是在一間大辦公室裡,每人一桌一椅一櫃,加上一台電腦,便是謀生糊口的一方天地。此刻這情形何其相像。
坐在那裡,劉西丁應林覺之請,介紹其這新衙門的架構以及日常事務的流程來。田慕遠在旁做了些補充,林覺也算是很快便了解了整個衙門的架構和流程。
這製置三司條例司新衙門的架構其實很簡單,兩名主官便是嚴正肅和方敦孺。這兩人一個是政事堂參知政事,即是常說的副相之職,另一位是禦史中丞之職,此刻同時兼領製置三司條例司,故而兩人在新衙門的官職稱之為‘同製置三司條例’官。兩人的職責自然是製定發布和推動新法的實施。
在兩位大人之下,便是林覺現在擔任的‘製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官。目前共有四人。這四人的職責便是根據兩位官長的指示,具體訂立新法條例。說白了,便是四位機要秘書,專門負責將兩位官長所要變法的內容和目的以條款的方式落實到紙麵上。當然也負有部分的參議之權。
另外在西邊廂房裡,還有一群品級和林覺等人相同的官員。他們是一群叫做‘製置三司條例司相度利害官’的官員。所謂‘相度利害’便是考察利弊的意思。也就是著這幫人是專門負責考察新法實施之中的一些利害弊端,及時反饋第一手的信息,從而為修正和改變做出憑據。這幾名官員有權任用臨時的考察官員和使者去明察暗訪新法實施。權力也自不小。
最後便是一些進行日常事務的小官吏了。林覺進來是,一進三間公房中那些忙碌不休的人便是。此次變法的目的大多跟錢糧有關,所以需要一個龐大的團隊來進行核算和統計,提供數據支持。這些人大多數是從三司衙門直接調來使用的。三司衙門自從四位主官倒台之後,至今尚未有正式官長上任。實際上已經成了個空殼,而現在的製置三司條例司卻已經在某種意義上將三司的職權全部拿在手裡,儼然是個小三司了。其名稱上的‘製置三司’四個字其實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整個新衙門目前為止已經有官吏雜役上百。在整個京城的所有衙門機構之中,已經是僅次於政事堂和樞密院的存在了。這還是隻建立了短短三五日,便已經成了這個模樣。真正新法條例頒布之後,可能規模人手還要擴充,並且在地方上都有可能設員。
林覺聽完這些,頗有些咂舌。這一次變法從風聲開始到現在這架勢,怕是一場轟轟烈烈之勢了。無論如何,自己既然已經參與了進來,便該認認真真的去做事,儘自己一份綿薄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