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馬斌帶著一臉的焦急匆匆而來,林覺起身拱手笑道:“馬大人鼻子可真靈,知道我在家中設宴款待朋友,居然便嗅到了味道了。快快快,來入席喝酒,正好和我的這幾位朋友認識認識。”
馬斌咂嘴道:“哎呀,林兄弟啊,你還真是有閒情逸致啊,還有心思喝酒麼?這酒怕是沒法喝了,我找你有要事,咱們單獨談。”
林覺愕然道:“什麼事啊?這麼嚴重?說來聽聽。”
馬斌看了看梁七等幾人,梁七微笑拱手行禮,馬斌淡淡的還了一禮,低聲在林覺耳邊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覺道:“這一位是梁七兄弟,我的生死兄弟。馬大人不必忌諱。那幾位也是我的好兄弟,有什麼直說便是,不妨事的。”
馬斌皺眉猶豫道:“那麼……好吧。”
梁七倒是見機,拱手躬身道:“公子和馬大人說話,我等且回避。”說罷擺擺手,帶著幾名兄弟出了花廳。
馬斌一屁股坐下,抓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咕咚一口喝光,砸了砸嘴。林覺苦笑,說好的沒心思喝酒呢?你倒是喝上了。林覺拿過酒壺給馬斌再斟酒,馬斌卻覆住了酒杯。
“一會還要去當值,滿身酒氣的不好。一幫雜碎最近喜歡找茬子,免得被他們找到把柄。”馬斌道。
林覺笑道:“馬大人最近過的不如意啊,這都是我的罪過。倘若不是因為我……”
馬斌擺手道:“自家兄弟,老說這些作甚?我不愛聽。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呢,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說我了,說正事吧。”
林覺笑道:“到底什麼事啊,我都被你搞糊塗了。”
馬斌不答,伸手探入腰間囊中,抓出一把物事來往桌上一隻空碗裡一放,頓時叮叮當當一陣脆響。
“乾什麼,玩骰子麼?你這……”林覺本還在開玩笑,卻突然間話語戛然而止,雙目怔怔的看著那碗中之物。
“林兄弟,這東西你看著眼熟吧。倘若是旁人,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林兄弟必是知道的。而我也是知道的。”馬斌沉聲道。
林覺心中一沉,輕聲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馬斌道:“還能從哪裡來?自然是從死人身上摳出來的了。京北三十裡莊官道左近的一幢破廟裡發生了命案,雖然殺人者焚屍滅跡,但可惜沒燒的乾淨。廟宇牆壁和佛像倒塌,把火給壓滅了。死屍沒有燒成焦炭,隻是一個個成了半熟的烤豬。被人發現後報了官,審刑院責成開封府查辦此特大殺人案。查勘傷口之時,發現有人死狀可疑。這些鐵彈子,便是從傷口中摳出來的。林兄弟,莫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此事。這世上誰都可能不知道這鐵彈子的來處,但林兄弟是一定知曉的。”
林覺心中大驚,暗自懊悔。破廟之中的屍首居然沒有燒成焦炭。廟宇牆壁倒塌熄滅了大火,一切都被人給發現了。二十多具屍首被發現,這必然是轟動的大案,有司固然不會袖手了。
“林兄弟,是不是你乾的。”馬斌瞪著林覺問道。
林覺嗬嗬一笑,喝了一口酒坐下了:“馬大哥不是在禁軍步軍侍衛司當值麼?鎮守京城西水門,怎麼查起案子來了?”
馬斌跺腳道:“倘若我不是臨時被調往開封府幫忙查案,豈會知道此事?那便要出大事了。你知道麼?這案子已經開始全城搜查,線索證明,殺人者就在京城,有司派出了大量人手查勘此案。到底是不是你?到底怎麼回事?”
林覺皺眉道:“這案子居然鬨得這麼大?那是為何?凶殺案京城裡也多的很,又有什麼了不起?”
“尋常殺人案自然多的很,可這死的人當中有人身份特殊。其中一人查明身份是叫侯永年的,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他是殿前司都頭候長青的伯父,也是鼎鼎大名的江湖上白河幫的幫主。侯長青以前也是江湖人物,後來在相府當了護院。被呂中天舉薦參與朝廷武舉,是錦繡十九年的武狀元。前段時間,他大伯侯永年上京來,便是住在他府上的,結果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三十裡莊的破廟裡,你說能不死命的追查麼?”馬斌快速說道。
林覺恍然大悟,沒想到那個侯永年居然還有個侄兒在禁軍中當軍官,而且還是呂中天舉薦的。呂中天將自己的護院舉薦參與武舉,而且在禁軍之中當了都頭,這怕是要在軍中也配置自己的勢力的舉動吧。不過眼下似乎不該考慮這些事情才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馬大哥,這案子是我做的。你其實知道是我,我否認也是無用。我的火器殺人的痕跡隻有你知道。”林覺沉聲道。
“哎呀,我就說一定是你,除了你還有誰?哎,這是怎麼回事?你怎地跟江湖人物攪到了一起,現在有目擊者已經作證,說是凶手正在京城。那侯長青說他大伯是為了追查一名殺人如麻的女魔頭來到的京城。這又是怎麼回事?據說現在這案子已經動用了皇城司的人手。你沒我清楚皇城司的能耐,隻要皇城司想查出來,必是會查出來的,他們有很多種手段查出蹤跡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斌顯然是真的著急了,連聲的歎息說道。
林覺知道無需再隱瞞,馬斌他還是信得過的,這個人最講義氣,對自己也很夠朋友。就拿今日來說,他知道這些鐵彈子的是自己的火器上所用的,他若想對自己不利,根本無需來質問,這鐵彈子便可作為證據。他來此,可不是要查案的,而是來詢問真相,通風報信的。
當下林覺毫無隱瞞,將魔音門和江湖人物的恩怨,自己和白冰之間以及去救白冰,最終殺了那幫人滅口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馬斌。馬斌聽的都傻了,一張黑魆魆的臉上呆滯無比。
“你……為了救那個白姑娘,便宰了這麼多人?那白姑娘定然美若天仙。”馬斌呆呆道。
林覺咂嘴道:“跟美貌無關,這群正派人士用了下三濫手段,本來我也是看不下去的,於是便出來救了。沒想到……居然留下了痕跡。”
馬斌皺眉道:“林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攪合到這些事情裡邊去了?魔音門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在皇城司當差的時候,也沒少跟江湖人物打交道。魔音門四十年前被滅門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但咱們這些人可管不著這些江湖上的事情,我們管他什麼正派邪派,隻要不跟朝廷作對,不給我們添亂,而且能給我們麵子,需要的時候能幫個忙,我們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幫人都是吃飽了撐的,有些武功就喜歡打打殺殺爭強鬥勝。有點實力的便要替天行道,看著不順眼的便上門去滅了人家。隻要不鬨得民怨沸騰,我們可不管他們的破事。”
林覺雖然聽著無語,但卻也深以為然。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朝廷確實犯不著管著。他們自己打打殺殺,或許還是朝廷所樂見的。這夥人越是分裂,越是自己內部打殺,對朝廷便越是有利。隻要他們之間的恩怨不解,便沒精力跟官府作對。這其實也是一種平衡之術。朝廷的立場雖然似乎是不作為,但這不作為正是一種作為。
“我跟你林兄弟說,朝廷裡可是有不少江湖人物在的。莫以為那些人都是一些沒後台的莽夫。很多人背靠的都是朝廷中的勢力,才得以在武林中作威作福。沒辦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廷和江湖之間其實也不是毫無聯係的。你比如說我適才說的,侯長青就是白河幫出身,相府衛士很多都是江湖中的門派高手。很多人現在在各衙門裡,禁軍裡都混出了頭,但他們的出身便來自江湖門派之中。京中各大王府,宰相府,樞密使府邸之中的貼身護衛,絕大多數都是江湖門派中的好手。這世道,誰敢掉以輕心?身邊必是要有高手護衛著的。朝廷上的官員們相互之間參奏彈劾,看上去都很規矩,暗地裡手都黑著呢。但凡一不小心,便可能丟了性命。我在京城皇城司任職多年,我手裡經辦的無頭的官員死亡的案子便有幾十起之多。大夥兒心知肚明,都是怎麼死的,清楚的很。”
林覺緩緩點頭,他一點也不驚訝。上次那個早劇院門口跟著呂天賜搗亂的左氏兄弟不就是江湖人物麼?這足以說明,很多富貴之家,高官之家中都會請這些武林高手來護院保衛,這也不足為奇。不請這些厲害人物,難道指望那些隻會三招兩式的軍中挑選的士兵保護?那可不成。
“如此說來,我這次是捅了馬蜂窩了?他們查到了什麼?”林覺皺眉道。
“我隻能告訴你,以皇城司的手段,很快便會順藤摸瓜。據我所知,這兩日皇城司已經開始著手盤查全城藥房和郎中,因為他們已經查出了當晚作案者有人受傷。在橋頭集上,有人看到你們雇了大車運了傷勢嚴重的病人回京是麼?”馬斌皺眉道。
林覺心中一驚,果然皇城司的切入角度非同尋常。查出有人受傷,隻需在城中查訪藥方郎中,便可查明最近有無人家醫治重傷病人。順藤摸瓜,遲早是能摸到自己頭上的。自己可是請了京城不少名醫來診治的,這已經很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