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要說了,莫要說了,求求你,求求你莫要說了。”一旁的顧盼盼顫抖著尖聲叫道。
楚湘湘流著淚伸手摟住顧盼盼的肩膀,抱著她低聲安慰。林覺眉頭緊皺,心中不知做何想法。錢忠澤這麼乾實在太過分了,這兩個女子雖是風塵中人,但她們可不是毫無人格之人,她們便是在外邊,也是被人禮遇的,錢忠澤這是完全的踐踏了她們的自尊了。
楚湘湘擦了擦淚水,輕聲續道:“第二天早上,妹妹醒來後大鬨,用茶壺砸破了那客人的腦袋,用剪刀刺傷了那客人。那客人自然大怒,找錢忠澤理論。最後銀子沒給,錢忠澤還賠了幾百兩銀子了事。錢忠澤因此大怒,命人將妹妹綁起來打的遍體鱗傷。揚言要如果還有下一次,便讓我姐妹一晚上接十個客人,還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妹子本就是脾性倔強之人,豈會答應於他。回房後,妹子拿刀子劃花了自己的臉,毀了自己的容貌,徹底的斷絕他想要憑借我姐妹容貌賺錢的念頭。”
林覺悚然而驚,看向旁邊的顧盼盼。顧盼盼眼中冒著倔強的光芒,忽然揚起頭來,露出左邊半邊臉頰。林覺此刻才看清楚,一道傷疤自耳側到嘴角橫貫半張臉,雖然已經結疤,但依舊猶如一條巨大的蜈蚣趴在臉上,森然恐怖,令人作嘔。
顧盼盼冷聲笑道:“林公子,你害怕了吧,嘿嘿,我要的便是這般效果。他不是想要我這張臉為他掙錢麼?我偏不如他的意,我劃了這張臉,教他竹籃打水一場空。狗東西不拿我們當人,那他便什麼也得不到。”
林覺既驚訝卻又欽佩。之前在自己的印象中,顧盼盼隻是脾氣倔強些,盛氣淩人些。但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還有如此的烈性。為了尊嚴能毀去自己的容貌,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即便是風塵之中碾落汙泥之中的人,也是有自尊和人格的。地位再低的人也是人,這些人爆發出來的力量有時候會讓人震驚,令人欽佩和恐懼。
林覺輕聲道:“顧姑娘,我對你刮目相看。但除此之外,便無其他的辦法了麼?”
顧盼盼冷聲笑道:“你以為我們這些人還有誰來搭救不成?我們隻能靠自己,用最激烈的手段才能讓自己免受淩辱。林公子,你不會懂的。”
顧盼盼爆發出一陣咳嗽聲,楚湘湘忙替她拍著單薄的脊背,低聲讓她莫要激動。
林覺籲了口氣繼續問道:“然則,錢忠澤就此便善罷甘休了麼?楚姑娘,他沒有逼迫你麼?”
“他當然不肯放過我們,得知妹妹毀容之後,錢忠澤氣的暴跳如雷。命人嚴加看管我們,也曾派人來逼迫於我。我告訴他,倘若再逼迫我做不願做的事情,我便也和妹妹一樣毀容明誌。錢忠澤自然不希望我也毀了容貌,要知道,我們姐妹可是他的搖錢樹啊,我們姐妹隻要在萬花樓和群芳閣中,很多人便會慕名而來,他便可以生意興隆,賺更多的錢。倘若他逼的我姐妹都毀了容,甚至送了命,他便什麼也得不到了。”楚湘湘靜靜說道。
林覺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楚湘湘和顧盼盼可以說是萬花樓和群芳閣中最為昂貴的商品,毀了這兩個商品對錢忠澤一點好處也沒有。顧盼盼性子剛烈已經自毀容貌,倘若楚湘湘再毀了容貌,那麼這損失便太大了。沒有了兩位花魁的萬花樓和群芳閣便失去了靈魂,生意也會一落千丈。
“錢忠澤為了讓我們屈服,派人來勸說威脅,手段用儘。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便命人把我們弄到這後院廚下之中,讓我們做最粗陋的活計。逼我們做劈柴刷碗挖糞這些活兒,讓人隨意的打罵我們,作踐我們,想逼著我們回心轉意。可惜他打錯了算盤,就算死在這裡,我們也絕不讓他如意。我們在這裡住了好幾個月了,妹子也落了一身的病,這咳嗽的病便是冬天下冷水落下的,他們連一碗薑湯水都不肯熬給我妹子喝。這些人是有多冷血。當初我和妹子對這些人多好,給了她們多少賞錢。當然偶爾也有打罵的,但那隻是一時之氣,從未對他們刻薄。可這些人居然都如此的沒有刻薄無幸,真是教人寒透了心。倘若不是我們還抱著有一些希望,不打算死在這裡,我們早就撐不住了。”
楚湘湘珠淚盈盈,撲簌簌的掉落下來,打濕了地上淩亂的稻草。
林覺心中沉重之極,整件事現在算是想明白了。萬花樓和群芳閣易手之後,經營的策略也有了巨大的改變。以前萬花樓群芳閣是高檔風月之所,風雅之地。但錢忠澤這個商賈接受之後,一心隻想著掙錢,那裡去管其他。除了逼迫楚湘湘和顧盼盼這樣的花魁娘子為了銀子去接客之外,自然對樓中其餘女子也不肯放過。摒棄了以往的一些做法,隻用最直接的皮肉交易來吸引客人。這也能夠解釋為何自己白天來時,門口招呼的女子說的話都是極其露骨的言辭,因為這已經是萬花樓和群芳閣的經營方針,就是簡單直接的皮肉交易而已,再無需像以前的做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