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密室之中,海東青摩挲著那柄火器,久久的把玩,腦海中思緒飛揚。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讓他那張皺紋疤痕遍布的臉上忽而露出笑意,忽而又咬牙切齒,忽而又緊皺眉頭。
終於,海東青長籲一聲站起身來,將麵具戴上,將火器掖在腰間走出了密室來到正屋裡。他看著屋外熾烈的陽光下,幾名奴仆正引著幾名女子走來,海東青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拜見聖公,今日請求聖公賜福的女子帶到了,請聖公定奪。”一名教奴上前跪拜,尖聲叫道。
海東青點點頭,透過麵具的小孔,目光盯在了幾名少女身上。幾名少女身材合度容顏秀麗,她們都是層層選拔的教眾之女。每隔一個月,那些教眾之女便會經過激烈的競爭選拔,挑選出其中的絕色者送來自己這裡,接受自己的‘賜福’。這一切都是他們心甘情願的,甚至為了能將女兒送來給自己賜福,他們會花錢賄賂選拔之人。這些被海東青賜福之後的少女有的留在教中當聖女,供給海東青身邊的那些高職位的護教護法享用,有的則會留在海東青的身邊。現在海東青的身邊已經有數十名絕色女子侍奉了。
“我雖非皇帝,但皇帝怕也隻能如此了吧。”海東青微笑想著,伸手在一名帶著膽怯的眼神的少女臉上摸了一把,沉聲道:“帶去後閣沐浴,本尊一會便去給她們賜福。”
……
傍晚的夕陽裡,西北湖上波光粼粼,金光瀲灩。舊王府後宅的水閣之中,郭冰半倚在竹椅中手持一根釣竿伸在水中釣魚。抵達京城之後,他閉門謝客,整天便在後園湖中水榭釣魚消磨時光。此時此刻,他已經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天了。
木欄棧道上,沈曇和林覺並肩走來,林覺遠遠看見王爺佝僂著身子坐在那裡的樣子,不覺歎了口氣。
“嶽父大人一直都是在這裡釣魚麼?這般天氣,人可吃不消啊。”
“哎,可不是麼?勸了他也不聽,王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這一次打擊太大,王爺心裡這道坎怕是邁不過去了。”沈曇輕聲歎息道。
林覺輕聲道:“是啊,嶽父大人一直避免回京,這一次卻不得不回京居住。而且還被迫表態支持新法,繳納了助役銀子,這一下裡外都不是人了。也難怪他情緒低落。我去見見他。”
沈曇點頭道:“好,你去勸勸王爺也好,我在前院等你,一會兒我們商談一下選拔人手的事情。”
林覺點頭拱手道:“多謝二哥了。”
沈曇一笑道:“在這裡你可莫這麼稱呼,被人聽見我可擔不起。咱們兄弟情誼在心中便是。”
林覺點點頭,舉步朝著湖心水閣行去。不多時,走到了水閣入口。幾名衛士見林覺到來,忙躬身行禮。一名衛士欲下石階稟報郭冰,林覺忙擺手製止。
林覺緩步從東側的石階走下來,來到嶙峋的湖石堆砌的岸邊。郭冰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林覺坐在那裡,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林覺的到來。遠處湖麵上一個巨大的漣漪泛起,一條魚咬了鉤,可郭冰似乎毫無察覺,那魚兒拖著魚竿往水中滑行,林覺快步衝上去一把抓住釣竿,奮力一扯。一條金光閃閃的鯉魚出水,在釣竿下蹦跳著。
“唔……”郭冰叫了起來,睜開朦朧的雙眼,嘴角上還掛著睡夢中留下的口涎。“怎麼了?怎麼了?”郭冰叫了起來。
“嶽父大人,魚兒上鉤了,差點拽走了魚竿。小婿剛好趕到。快,快來幫我一把,小婿不善釣魚,魚線要斷了。”林覺叫道。
“放低魚竿,讓魚入水卸力,這般硬來自然是要斷了線的。順著水麵拉扯便好。”郭冰大聲道。
“好好好。”林覺忙按照吩咐,讓那魚兒重新入水,沿著水麵拖拽。那條魚著實不小,在水麵上翻騰跳躍甚是桀驁,好幾次林覺都以為它要逃脫了,但終究還是被林覺拉到了岸邊。郭冰用抄網兜底一抄,將其徹底捕獲。那魚兒依舊翻騰跳躍,濺了兩人一身的水珠。
終於,手忙腳亂的翁婿二人將這條大魚徹底擒獲。足足一尺長的大鯉魚。腹中鼓漲,顯然滿腹魚子。
“哈哈哈,好,好。就是它,這狡猾的東西。魚頭上一條黑線,我認得它。我這幾天都被它戲弄。投下去的魚餌都被它吃了,但就是不上鉤。今日終於將它抓到了。晚上將你燉湯喝,叫你戲弄本王。本王被人戲弄倒也罷了,現在連魚兒都戲弄本王。本王對付不了人,還宰不了你這條魚麼?”郭冰指著在網兜裡蹦跳的那條大魚又笑又罵道。
林覺笑道:“原來王爺跟他是宿仇,那可饒不了它,晚上燉了喝湯去。”
郭冰嗬嗬笑著,命衛士將魚兒拉走。在林覺的攙扶下回到水閣之中的木椅上坐下。衛士沏上涼茶,遠遠避開。
“坐,林覺,坐下說話。”郭冰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指著對麵的椅子道。
林覺道謝坐下,端詳麵前的郭冰,發現雖然隻數日未見,郭冰明顯清減了些,也似乎老了一些。微微散亂的發髻兩側霜花微染,眼角皺紋也多了不少。原本郭冰養尊處優,又有些微胖,一張臉白淨平滑的很, 現在卻是略有滄桑和悲苦之感了。
郭冰咕咚咚喝了幾大口茶水,擦了擦嘴巴笑道:“今日怎麼來了?我這裡你還是少來的好,我不會怪你的。”
林覺笑道:“嶽父大人怎說這樣的話?您是我的嶽父,我能不來麼?女婿走丈人家天經地義。嶽父大人難不成要趕我走不成。”
郭冰道:“我是為你著想。如今本王的地位可和以前不一樣了,我隻是個郡王了,而且……嘿嘿……在彆人的眼皮底下,隻能當縮頭烏龜了。你有大好前程,犯不著受我牽連。”
林覺正色道:“嶽父大人,這話說的便不對了,什麼叫受牽連?咱們是一家人,還能劃清界限不成?小婿不但要來,還要有空便常來。以前嶽父大人是親王的時候,我不太常常登門,那反而是避嫌。現在這般情形,我反而要常來,因為再不怕彆人說我是來討好嶽父,希望從嶽父身上得到些什麼好處了。反而無所顧忌了。”
郭冰怔怔的看著林覺半晌,忽然長歎點頭道:“好,好。患難見真心,此刻更能知道一個人的為人。林覺,本王有些對不住你,說實話,之前本王並不待見你,可是這一次,若非你從中斡旋,本王的處境怕是比現在還糟糕十倍。你嶽母昨日還說,我們家運氣不錯,薇兒有個好夫君,救了我王府一次。”
林覺笑道:“嶽父大人可千萬莫要說這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次的事情小婿也有責任,當日小婿要是拚死阻止,或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小婿難辭其咎。”
郭冰擺手道:“莫提了,事兒過了。那康子震該死,本王直到現在都認為他該死。隻是,當時不能殺。本王應該事後找人摸到他府裡割了他腦袋,弄個無頭公案的。是本王欠考慮,改變了計劃。”
林覺點頭道:“是啊,康子震是該死,可是他的死卻改變了局麵,王爺付出的代價不小啊。不過這也許不是壞事,王爺留在杭州……其實也不過是行動自由些,反而落下口實。現在到了京城,在彆人眼皮底下,有些事反而不會栽贓到王爺頭上了。這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與其在杭州備受攻訐和猜忌,何如在京城當個釣叟呢?”
郭冰苦笑道:“你這話倒也不無道理。記得去年秋天,你來這裡時給我做了一首詩,似乎一語成讖呢。從此後我恐怕隻能如你詩中所言那般了。……窗前楓葉曉初落,亭下鯪魚秋正肥。安得從君理蓑笠,櫂歌自趁入煙霏。……我已經從詩中看到了我未來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