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想了想道:“我個人依舊堅持認為陽武縣才是他們要攻擊的方向。現在雖然稟報說在封丘發現敵情,但我說了,守住陽武縣才能扼製住西去的通道。封丘的敵情,我持懷疑態度。你既要我留下來幫你,我也不能太不給你麵子。本來我不讚成分兵的,但現在我要你分兵兩路。要去封丘迎敵我固然攔不住,但必須要有兵馬趕往陽武縣固守。我去陽武縣,你們自去封丘作戰,各自退一步。”
郭昆皺眉沉吟半晌,點頭道:“也罷,便依你。但是去陽武的兵力可不能太多。咱們這可是要去迎敵的,必須絕大部分兵馬開赴封丘作戰。這樣吧,我讓魏大奎帶著三百騎兵和七百步兵跟著你去陽武,你在陽武縣等著我們便是。我們在封丘擊潰教匪之後便趕往陽武和你們彙合,你看如何?”
林覺心裡明白的很,郭昆分出這一千兵馬其實是安自己的心堵自己的嘴,完全是出於對自己的妥協。他心目中根本就認為這是多此一舉。倘若他真覺得陽武重要,起碼也得分三五千兵馬去陽武。這一千兵馬完全就是敷衍。但林覺也不好太過分,那些人可是要去作戰的,分兵太多是說不過去的。能有兵馬去陽武縣總比沒有好。心中一盤算,便也隻能答應了。拍拍屁股走人固然是輕鬆,但倘若陽武失守,局麵可就完全的不同了。
郭昆宣布了分兵的決定,不過他並沒有說出真相來,而是以保護晉王為名分兵一千,保護晉王前往陽武。否則晉王隨軍又要前往封丘,這一路上折騰人不說,他自己也喊累喊苦的,影響大夥兒的情緒。此舉倒是沒人反對,晉王自己也很是樂意。能早點去陽武縣安頓下來,省的受天氣炎熱炙烤,路途顛簸之苦。對林覺也去陽武,眾將領也不奇怪。林大人是文官,又是郭昆的小舅子,自然是要照顧的。他跟著去打仗怕也還要人保護他。
這當中唯一不高興的怕是騎兵都頭魏大奎了。失去了去殺敵立功的機會,要跟著保護郭冕和林覺他們去陽武縣,實在是氣悶的很。命令下達後,魏大奎暗地裡連罵了數十聲娘,臉黑的像是鍋底。
當下大軍分道揚鑣,一千兵馬往北繼續前往陽武縣,其餘兵馬轉道往東南前往封丘縣而去。但說林覺等人,往北走了一個時辰後天色漸黑。魏大奎正要下令覓地紮營過夜,林覺卻製止了他。
“魏都頭,我看我們還是連夜趕路的好。咱們現在隻有一千兵馬,路上耽擱對我們不利。倘若教匪知道我們分兵的話,趕來伏擊襲擾,那將極為棘手。得儘快趕到陽武縣城中才成。”
“教匪?哪裡還有教匪?你莫非是說笑?教匪都在封丘了呢。咱們跑來陽武縣,還哪裡有什麼教匪?林大人可真是能瞎說。”魏大奎譏笑道。
林覺不以為意,沉聲道:“魏都頭怎麼說都可以,但你現在的職責是保護晉王殿下。晉王殿下的安全最重要,你若覺得無所謂,就當我沒說。但我提醒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莫忘了侯長青和那五百禁軍的下場。咱們這一千人怕是連彆人塞牙縫都不夠。”
魏大奎愣了愣,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侯長青的事讓人震驚,魏大奎可不想當第二個。魏大奎心裡雖然對今日分兵之事不滿,但做事卻還是一絲不苟不敢胡來的。當下和林覺兩人去見郭冕,請求連夜趕路。
郭冕渾身是汗,疲憊不堪。本以為可以紮營休息了,一聽又要連夜趕路,頓時連連擺手表示反對。林覺和魏大奎將麵臨的風險告知了他,郭冕雖然身子乏累,但卻也不想被教匪攻擊,於是隻得答應。
於是乎,眾人借著七月下旬的下弦殘月的微光磕磕絆絆的行軍一夜。早間稍作休整,繼續趕路。終於在上午巳時抵達了陽武縣城以南的崎嶇沙丘之地。
陽武縣其實很有些名氣,縣城東北方向有幾處連綿的小山丘,乃邙山餘脈。這些山丘大多為沙丘之山,遍生荊棘。低窪處積水成沼,荒草叢生,極為荒涼。此處有一個世人皆知的名字,叫做博浪沙。秦末時張良命人於博浪沙刺殺始皇的故事人人知曉,故而這座貧瘠的小縣也有了那麼一點名氣。
陽武縣其實是個很貧瘠的小縣,秦漢隋唐時期,幾乎每隔幾年,黃河便有洪水泛濫。因為泛濫而改道的黃河水便直接從陽武縣北邊的低窪處泛濫而過。乃至於河沙泛濫,沙丘遍布,荒草荊棘叢生。百姓們也無法進行耕種。因為往往辛苦的成果都會被一場洪水衝的乾乾淨淨。大周立朝以來,水患治理倒是頗見成效。百年來黃河大泛濫的事已經很少發生了。然而,以前的黃沙土丘卻不易處置,耕地麵積也很少。反而在境內形成了複雜的地形,成為京北一帶比較奇特的現象。
整個縣城位於一處高地之上,看上去倒像是個關隘。周圍都是一些水窪沙地和沙丘土堆。進入縣境之地十餘裡,基本上都是這種地形。好在有官道相通,倒是對兵馬的行進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官道被縣城扼守,倘若脫離的官道,要想從縣境通過,無論南北還是東西,都是沒有路可走的。所以說,陽武縣雖然貧瘠,但卻成為了東西走向的一條扼守的關卡一般。如果要從東邊往西去,則必須奪取陽武縣城,方能經馳道快速通過。否則便隻能在沙丘荊棘水沼之中覓路而行,忍受毒蛇毒蟲的襲擊的危險,以及隨時可能陷入沼澤沒頂的危機之中了。
距離縣城六七裡之外,便有土丘上烽煙燃起,顯然那些土丘上是安排了人手監視縣域內的情形的。林覺倒是對此頗為讚許,陽武縣的縣令趙有吉看來是個做事精細之人。他是做了安排的。
魏大奎著人飛騎去聯絡,不久後,縣城南城門大開,縣令趙有吉騎著馬帶著幾十名五花八門的捕快衙役和團練兵馬出來迎接。
“下官趙有吉拜見晉王殿下,可把你們給盼來了。”趙有吉是個麵容清俊的中年人,風度倒也沉穩的很,即便在晉王麵前,也似乎並沒有卑躬屈膝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