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吳春來的質詢,杜微漸根本都沒搭理他一句,隻向寶座上的郭旭拱手行禮。
“杜微漸見過淮王殿下!”杜微漸道。
“大膽無禮!見到新皇怎不行大禮?還口稱淮王殿下麼?無理!”吳春來喝道。
杜微漸嗬嗬笑道:“誰是皇上?矯詔登基,謀逆篡位之人能是皇上麼?我叫他一聲淮王殿下已然是我最高的禮節。倘若不是我是守禮之人,此刻我該罵他一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惡賊才是。”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驚的麵無人色,一片嘩然。
郭旭臉色鐵青,厲聲喝道:“大膽。杜微漸,你怕是瘋了!你敢辱罵朕。今日是朕登基之日,朕不想跟你計較,倘若你活的膩了,朕可以成全你。”
杜微漸冷笑道:“我要你成全?你是什麼人?你做了什麼事?你心裡明白。還有你們!”
杜微漸轉身用手指點著麵色陰沉的呂中天楊俊等人道:“你,你,你有你們。你們都是逆臣賊子,篡位謀逆,罔顧倫常,不忠不孝。你們矯詔傳位,想糊弄天下人,可糊弄不了我。”
“瘋了!這個人瘋了!來人,叉出去。”呂中天沉聲喝道。
幾名殿前司侍衛衝上前來,杜微漸手腕一翻,一柄匕首在手,抵住自己的咽喉,厲聲斥道:“誰也不許靠近,否則我血濺於此。你們說我瘋了,我可沒瘋,我隻是告訴諸位事實的真相。免得你們欺騙世人,隱瞞矯詔篡逆的罪行。”
“你要死便死,誰也拉不住你。拿下!”楊俊冷聲喝道。
侍衛們撲上前來,杜微漸瞠目大吼道:“若非心虛有鬼,你們怎麼連讓我說話的膽量都沒有?眾同僚聽著,那傳位詔書是假的,真國璽昨日黃昏已經被錢德祿送到林大人手中,這詔書上麵的國璽是假的……放開我……還有……昨日黃昏……郭旭殺了太子,逼死了皇上。呂中天楊俊還有……趙元康……他們都是一夥的。都是逆臣賊子……都是篡位矯詔的逆賊。林大人不肯與之為伍,故而……逃出了京城。小王爺意圖起兵撥亂反正,兵敗逃出。莫聽這些人蒙蔽世人,你們受朝廷之恩,沐皇恩浩蕩,不能跟他們沆瀣一氣,要告訴天下人真相。那不是你們的新皇,那是殺父
殺兄殺太後殺皇後的禽獸……”
幾名侍衛拖著杜微漸往殿外走,杜微漸一邊劇烈掙紮一邊急促的大叫著。所有人聽到他說的話都驚駭的麵無人色,倘若他的話是真的,那麼昨晚實際上是呂中天郭旭楊俊他們發動的一場篡位政變,皇上和太子太後也不是死於王爺父子和林覺之手,而是郭旭所殺。這簡直喪心病狂,斷絕人倫。
“堵住他的嘴,快堵住他的嘴。拖他出去,拖他出去斬首!”郭旭臉色鐵青,失態錘著龍椅大叫道。
他這一句話更是失智之言,幾乎是給杜微漸的話做了佐證。本來很多人懷疑杜微漸胡言亂語的,但郭旭如此害怕的要他閉嘴,那反而是欲蓋彌彰。
侍衛們用手去捂住杜微漸的嘴巴,杜微漸身材高大,並非弱不禁風之人。猛然間奮力掙紮,竟然掙脫了幾名侍衛的約束,飛奔衝向一側的廊柱,口中高聲叫喊了起來。
“我杜微漸今日以死證明所言句句為真……絕不為弑父殺兄之人之臣。皇上……臣隨你去。”
“砰!”的一聲響,杜微漸一頭撞到了紅色的盤旋著張牙舞爪的巨龍的大殿廊柱上。也許是一種錯覺,周圍群臣似乎感覺到整個大殿都抖動了一下,但其實這是不可能的。抖動的是他們的心,他們的心被杜微漸的決絕和眼前發生之事所震撼了。
一片驚呼聲中,杜微漸的身子仰天而倒。青石廊柱豈是血肉之軀所能撼動,這一撞,腦骨碎裂,滿頭鮮血,當場氣絕身亡。
群臣驚愕大呼,亂作一團。呂中天沉聲喝道:“大殿之上,諸位不要亂了規矩。死一個瘋子而已,有什麼好驚慌的?今日新皇登基大喜之日,這個瘋子跑來惡心人,口出謠言詆毀,本就該死。來人,拖出去,內侍清洗地麵。”
杜微漸的屍體被人搬了出去,內侍們提來幾桶清水衝洗了地麵,血跡儘去,什麼痕跡也沒留下。死了一個人,其實根本不算什麼。就算他是杜微漸,是朝廷的三司副使,死了也就死了,根本左右不了大局。杜微漸說出的那些話,即便在人心之中造成了震動,說出了他知道的所謂的真相。但滿朝文武在這個時候其實也沒人敢做些什麼,敢說些什麼。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即便是篡位謀逆,郭旭的皇帝之位已經無可撼動,隻不過是在很多人的心裡留下了陰影罷了。
杜微漸此人性格剛直,當初憤然辭官便現端倪。他懷著一腔報國之誌而讀書入仕,懷著富國強兵的夢想去參與變法,再一次回歸朝廷更是懷著鞠躬儘瘁忠君為民之心而做事。某種程度上,他和嚴方兩人很是類似。但當所有的夢想破碎,目睹甚至連他極為欣賞的林覺都在關鍵時候選擇了退縮之後,他其實已經陷入了極度的迷惘之中。這正是他的悲劇。一個太追求完美的人,一個對黑暗和人性無法容忍的人,一個理想主義者,一個懷著赤子之心的人,注定在這渾濁汙穢的人間不能存在。就像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光華一瞬,湮滅永恒。
無論什麼也阻擋不了郭旭登上皇位的事實,小小的插曲之後,郭旭正式頒布即位詔書,改元興國,大赦天下,賞賜群臣。大周王朝即日起有了新的主人,大周進入了興國元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