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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數日,林覺變得異常忙碌。這種忙碌甚至比在朝廷中做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白日裡,前來找林覺詢問討論舉旗討逆以及山寨變革的各種事務的人絡繹不絕。這些人多為綠林出身,見識並不高,往往有些事要解釋半天,吐沫都要說乾了,他還似懂非懂。不過林覺保持了絕對的耐心,笑眯眯的跟他們邊喝茶邊解釋,回答他們幼稚的提問,直到說的他們口服心服,滿意而歸。
林覺其實根本不必這麼做,就算不必解釋,林覺要做的事情也沒人能攔得住。周圍人也勸林覺不必如此費勁的跟那些一根筋的兄弟們解釋太多。但林覺認為,既然要公開跟朝廷鬥,舉起討伐郭旭的大旗,那便意味進入一種新的鬥爭階段。
盤踞在伏牛山中當山匪是一回事,意圖造反,將郭旭趕下皇帝寶座那是另外一回事。前者是小打小鬨,朝廷或可容忍,隻當是疥癬之疾。後者,則是心腹大患了。就像當年,桃花島上的海東青倘若不是心懷造反之念,隻是在海島上當他的土匪的話,那麼也不至於招致無數次的圍剿,也不至於嚴正肅甚至願意冒險接受自己獻上的那個極為冒險的計策也要剿滅海匪。說白了,嘯聚綠林並不讓朝廷覺得有什麼危險,大不了治安差一些罷了。但要奪取政權,那便是關乎江山社稷之事了,那是絕不可能容忍的。
林覺之所以不厭其煩的解釋來解釋去,便是不希望落雁軍內部有疑惑。既然要進入險峻的不死不休的各為其主的對戰狀態,首要之務是保證內部的鐵板一塊,不能有任何的動搖和疑惑。朝廷兵馬實力比落雁穀大了不知多少倍,當大旗舉起之時,朝廷必不會坐視。大軍壓境之時,在那種壓力之下,如果人心不能齊,疑惑不能解,便會很快陷入內亂之中。林覺便是要杜絕這種可能。
白天裡有白天裡的事,晚上有晚上的事。關於山寨的變革,落雁軍的改製合並,以及各種相關配套的規製,林覺必須重新擬定和撰寫。當初製定的各種規製為藍本,此刻要進行升級。各種條款的細節,考慮的要周全全麵而且要符合實際,不能假大空。這幾乎像是當初林覺在條例司
中所做的那樣,殫精竭慮,徹夜不眠。
在夜深人靜之時,林覺總是會偶爾想起在條例司中的那段熬夜的日子。那時候,方先生和嚴大人還活著,身邊還有個杜微漸陪著。倘若杜微漸活著,能跟自己來到落雁穀,那麼此刻他必是自己的得力幫手。在這些事情上,他是絕對勝任的。但現在,自己能用的隻有楊秀。楊秀雖然也才學出眾,但在這方麵跟杜微漸比起來還差了些。不過有楊秀在,林覺的工作量少了許多。楊秀的見解也給了林覺很多的啟發。
林家眾妻妾知道林覺在做大事,她們也都知道有大事要發生,這些事她們也管不了,幫不上。所以,她們能做的便是關心林覺的身體。半夜裡,總有夜宵送到案頭,茶水點心不斷。林覺和楊秀商談撰寫的間隙,總是能得到妥協的照顧。
第三天夜裡,厚厚一摞稿子基本成型,林覺也熬得眼睛通紅,神情疲憊。
楊秀笑道:“林兄去外邊走走,剩下的謄寫整理之事我來做便是,林兄去舒緩舒緩。”
林覺點頭拱手道:“那便有勞了。”
林覺確實覺得疲憊的很,但又不能睡去,必須要等楊秀做好謄寫整理之事,明日便要頒布實施。而且自己還有一片檄文要寫,明日誓師大會上要宣讀,並且派人出山張貼至大周的角角落落。出來緩一緩,更助於一會寫這篇檄文。
從書房小道出來,林覺一個人沿著碎石小道往前方庭院之中行去。七月下旬,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即便是在伏牛山落雁穀中,白天的氣溫也是熱的讓人難以忍受。但畢竟在山裡,宅邸又在水庫和綠柳之側,此刻卻夜涼如水,舒爽怡人。
東側的落雁穀東峰黑乎乎的矗立在天地之間。斜坡上,夜風吹過,鬆濤陣陣,宛如驚雷一般。空氣中一陣陣溫熱的氣息襲來,那是白日裡水庫中的水吸收了大量的熱量,此刻正在緩慢的釋放。林覺站在空曠的院子裡,仰望天空中的繁星點點,思想自己此刻身處的這個世界,自己所經曆的不可思議的一切,不禁有些身在夢中之感。
就在林覺靜靜的站在那裡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時候,前方樹木小徑之中有幾人提著燈籠緩緩走來。邊走邊小聲的說著話。林覺聽出了那是孫大勇帶著十幾名護院在巡夜。自搬入這裡之後,孫大勇便自覺的再一次擔任了宅邸護衛之事。其實在落雁穀中,已經無需晝夜巡邏護衛,但孫大勇堅持這麼做。
林覺本想上前去打招呼,但卻被他們說話的內容所吸引。於是站立不動,凝神細聽。
“孫大哥,兄弟有些想不通最近的事情。不僅是我,兄弟們都有些想不通。”有人低聲說道。聽到此人的聲音,林覺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精乾的青年的形象。這是林家保安隊中的一名小隊長,性子直爽,武功高強,名字叫鄭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