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不要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就算有,也不能全歸咎於你。有什麼事,大夥兒一起扛著便是。大不了便是個死,咱們死都不懼,還懼什麼?”馬青山大聲道。
“正是,將軍不必自責,敵軍已在裡許之外了,咱們不能耽擱了。”眾將士紛紛叫道。
韓剛收拾心情,緩緩舉起長刀,高聲喝道:“好,眾將士聽令,準備衝鋒。教遼人知道我們大周騎兵不是好欺負的。今日我們或許活不成了,本人隻有一句話告訴諸位,今生得你們這班兄弟,韓某死而無憾。一會兒先去黃泉的兄弟在路上等一等,不要走得太急,奈何橋前咱們再見一麵,互相記住長相,來生,咱們還做兄弟。”
眾將士目中含淚,高聲吼道:“對,來生還做兄弟!”
韓剛張開大口,露出森森白牙,額頭青筋暴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
“殺!”
“殺!”眾將士流淚大吼,戰刀高舉,策馬衝出。四千餘騎兵一往無前,迎著前方滾滾而來的遼軍鐵騎衝了出去。
雙方騎兵在極短的時間裡邊衝撞到了一起。這絕非是規模最大的騎兵對戰,但其慘烈程度絕對不亞於任何異常大型的騎兵對戰。雙方擁擠在隻有六七丈寬的官道上,就像是兩列火車迎頭相撞。在碰撞交手的那一刻,似乎連大地都顫抖了一下。
鮮血飛濺在空中,刀劍閃耀的寒光刺人耳目。殘肢斷臂,飛起旋轉的尚未瞑目的頭顱。馬蹄下被踐踏的血肉,長刀刺中對方身體深入之時和甲胄摩擦的刺耳聲響。血肉的腥臭味道,臨死前屎尿失禁發出的惡臭……
等等的一切,都在這短兵相接的一瞬間發生。眼中所見,耳中所聞,鼻子裡嗅到的氣味都在一瞬間交織在一起,組成了這眼前如地獄般的一幕。
一般遼軍騎兵作戰的原則並非是近身作戰,因為他們並不占據兵器和盔甲的優勢。他們會憑借高超的騎術,精準的騎射技術和對方在肉搏之前展開遊擊戰。他們的輕騎快馬可以迅速擺脫對手的糾
纏,用強勁的長弓遠距離射殺他們的騎兵對手。他們的長弓力道強勁,可穿透這世上最好的甲胄。但同時,他們也有他們的劣勢,便是粗糙單薄的甲胄,並不算鋒利的兵刃以及馬上格鬥技術的落後。正因為如此,遼軍騎兵一般不會選擇和對手正麵血拚。
但今日,他們卻直接發動了肉搏進攻。一方麵,在遼人看來,這四千漏網之魚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他們哪裡還有鬥誌。騎兵大軍一衝,便立刻將他們衝散瓦解。另一方麵也是地形所限。官道之上哪有騰挪空間。難道麵對這四千殘兵敗將,還要讓開官道,去往兩側的溝壑荊棘遍布的極為危險的地形上去騰挪放箭?那不是笑話麼。鑒於此,這一次遼騎選擇了直接衝殺過來,因為他們都認為,對方根本不值一提,根本不是對手。
然而,他們萬萬沒料到,這四千殘兵敗將居然強悍如斯,居然沒有如他們想象的那般崩潰。雙方一交手,遼騎便立刻感受到了這一點。大周這四千騎兵居然是一種搏命的作派,他們的眼珠子都是紅的,不管不顧隻將兵刃朝己方兵馬身上招呼,完全不顧對方的兵刃也衝著自己砍殺而來。他們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拚著自己死傷也要讓對手中招。而要命的是,他們身上的甲胄精良,儘管滿是血汙,但並不妨礙它們的防護功效。雙方互砍,遼騎兵顯然手上更重,而大周騎兵因為有甲胄保護可能隻受輕傷或者根本沒受傷。交戰麵上,一名大周士兵連殺數名遼騎兵,最後才被砍殺在馬下的情形到處可見。
本來一萬騎兵的遼騎兵衝鋒而來,無論從氣勢還是兵馬人數上都是碾壓態勢。然而,在短暫的相持之後,大周騎兵反而開始往前推進。就像是一柄鋒利的長刀一般,硬生生破開周圍的滯礙,刀鋒帶著血肉殘渣,將遼兵看似堅實的防線捅了個鮮血淋漓。當一個人無畏生死的時候,便會爆發出極為強大的力量。當一隻兵馬無畏生死的時候,同樣也會讓他的對手膽寒。
遼騎雖然人數眾多,但他們竟然有了敗退的跡象。大周騎兵完全不顧生死。他們以命換命,甚至一條命可以換數條命的打法,讓凶悍的遼國騎兵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戰事進行了一炷香時間,雙方死傷人數直線上升。特彆是當大周騎兵穿入遼騎內部時,雙方形成了一道狹長的凹形的交戰麵,交戰的兵馬更多,死傷也隨之更大。
在某一個臨界點的時候,遼國騎兵終於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壓力,他們開始往後方敗退。這時候,大周騎兵隻剩下了兩千人,而遼騎兵尚餘六千人。雙方的戰損比維持在一比二的狀態。遼騎兵倘若能堅持住的話,他們最終還是可以靠人數獲勝的那一方。但是他們卻堅持不住了。當一隻兵馬的死傷人數達到三成,那其實已經到了臨界點。大周騎兵死傷超過五成卻沒有崩潰,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但是遼兵可不一樣,他們有後路,有後續增援兵馬,所以他們絕不肯繼續耗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