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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用牆來形容最合適不過,因為在落雁軍騎兵整齊劃一的動作中,一百多柄連弩射出的箭支和一百五十多柄王八盒子射出的霰彈確確實實在空中築起了一道牆。倘若時間可以慢下來的話,你會看到在箭支和霰彈發射出的一瞬間,有一堵灰蒙蒙的由霰彈和弩箭以及煙塵組成的一道宛如實質的牆,沿著街道往遼騎兵的方向推進。而遼騎兵正是一頭撞到了這堵牆上。
灰蒙蒙,密密麻麻的弩箭和霰彈組成的有實際形狀的看得見摸得著聽的到的一堵牆。
那也是一堵毫無死角的迎麵撞擊而來的牆,整個遼軍騎兵正麵的所有空間,包括戰馬和戰馬之間的微小的空隙都被弩箭和霰彈填滿。前方三排百餘名騎兵和戰馬像是得了什麼怪病一般,忽然全身上下開始飆血,然後血肉橫飛的翻滾倒地。巨大的慣性讓他們冒血的身體往前翻滾二三十步,像一灘灘爛泥一般倒在對方陣前。
事前雖然想到過對方的連弩和火器帶來的殺傷力的恐怖,但是絕對沒想到是這樣的場麵。對方的火力造成了一種清場的效果。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大掃帚就那麼一掃,地上的落葉便被掃到一旁,露出乾淨的地麵。遼騎兵就像是那落葉一般,被一掃帚便掃空了數排。
後方在矮房頂端觀戰的韓德遂驚的張大了嘴巴,舌頭在嘴巴裡僵直抖動,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說出來。
“長生天保佑!那便是……火器麼?”後方的遼騎兵和將領們同樣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南人當真擁有如此凶猛的火器麼?太可怕了。”眾人的心頭滾動著這句話。
陣前,地獄一般的場麵還在繼續上演,數百遼騎兵被轟殺倒地,陣前立刻成為了修羅場。後續的遼騎兵雖有心規避,但卻根本無法規避。衝鋒中的騎兵想要停止衝鋒那可不容易,除非有大片的空間供他們迂回規避,但在這狹窄的長街上又怎麼能做到?還有一個辦法便是強行勒馬,但在急速的衝鋒之中,這種作法無疑是自殺。不但馬兒未必能夠做到急停,而且整個陣型更有自相踐踏的大混亂的危險。除非是經過長期的訓練,整支騎兵騎術精湛並且能做到心意相通動作的整齊劃一。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遼騎兵們能做的便是無視眼前的慘狀,繼續往前衝。這不是主動的選擇,而是被動無奈的選擇。他們最大的希望便是衝過這數十步的距離。一旦騎兵的鐵蹄踏上對方的頭頂,對方的陣型便將瓦解。
然而,這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便是遼騎兵們的噩夢。短短五十步的距離,騎兵的衝鋒甚至用不到數息,平日裡這點距離簡直在騎兵眼裡根
本算不得距離,但今日,卻是無法逾越的天塹鴻溝,是遼騎兵們這一生最難跨越的距離。那接下來的短短盞茶時間,也成了遼騎兵們人生中最後的時光。
兩千遼騎兵就這麼衝向落雁軍陣前,然後一排排的倒下。落雁軍陣前四十步之內便是他們的禁區,他們運氣好的能衝到十步之外,但最終還是連人帶馬被打成篩子和刺蝟,帶著滿身的血窟窿倒地翻滾。更多的則是在進入這死亡禁區十餘步之後便翻滾倒地。
街道上,鮮血已經彙成了溪流。人馬的屍體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麵對此情此景,敵我雙方的身經百戰的將領們也都心中惻然,不忍卒睹。這完全是一場屠殺,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兩千遼騎兵仿佛是主動上前送死一般,短短的時間裡,儘數成了街道上的沒有靈魂的碎肉。這場麵豈是一句恐怖殘忍所能形容。
長街以東,韓德遂已經驚愕的半天也沒說一句話。他終於明白了那林覺狂妄的資本。他們擁有自己無可匹敵的火器,而且還有自己無法匹敵的謀略。他們故意提出的正麵交戰計劃,其實便是要讓自己覺得有機可乘。而他們,早已擁有了足夠強大的能夠阻止己方騎兵的火力。之前那一千騎兵的死亡不是偶然,宗昌五千兵馬的失敗也不是偶然,大周京城傳言的楊俊的兩千騎兵被這個林覺的火器所射殺也並不是傳言。韓德遂突然痛恨自己對這些都沒有重視,自己明明得知了對方手中火器凶狠的消息,怎麼還罔顧這些訊息,愚蠢的去在長街上向他們衝鋒?
對付對方這種火器的辦法不是沒有,實際上隻要地形開闊一些,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看似街道的狹窄不利於對方火器和連弩的展開,但實際上,這也成了對手所利用的點。自己的優勢兵力也並不能展開。韓德遂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事前怎麼就想不到這些?硬是在目睹了兩千騎兵儘數送掉之後才會想起這麼多?自己還是太輕敵了,不是對方自大,而是自己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