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點頭道:“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我那宅子也是一樣被糟蹋的不像樣子。裡邊亂七八糟的。過幾日薇兒來京,見了必是要惱怒的。這幾日我得安排人收拾收拾才成。”
郭昆笑道:“對,妹子最講究這些。你那宅子我聽說是呂天賜給霸占了,她若知道,怕是連那宅子都不肯要了。話說,妹子要來京城了麼?”
林覺點頭道:“昨日我便飛鴿傳書送往山中了,讓秦春草護送家眷前來,當然還有兄長的家眷。咱們已經進京了,當然要全部來京城團聚。難不成還住在山裡不成?伏牛山落雁穀雖好,但是,它已經完成了使命了,今後偶爾去瞧瞧是可以的,卻不能常住了。我們現在是大周天下的主人,可不是偏安山中一隅的反叛兵馬了。”
郭昆點頭道:“說的是,你安排的很周到。我也正想著命人去接你嫂子和孩兒們來京城團聚。我們
出山作戰數月,我也很想念她們。”
林覺道:“稍候數日便是,她們最多七八日便到了。到時候便能團聚了。”
郭昆微微點頭,沒有說話。林覺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了下來。湖風愈勁,風燈搖弋。水榭中兩人相對而坐,像是最熟悉的朋友在相聚飲茶,卻又像是兩個陌生人相互不認識一般。空氣中有一種叫做尷尬的東西在慢慢的流淌,充斥水榭整個空間。
水麵之上,漣漪波動,一尾白魚跳躍而起,濺起的水花和響動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郭昆籲了口氣,輕聲開口道:“你還記得麼?當初我父王經常在這水榭之中釣魚的。數年時間,父王沒有在這裡釣魚了,這西北湖的魚兒膽子都大起來了,都跳出水麵來了。”
林覺微笑道:“是啊,當年嶽父大人在水榭中釣魚,我還送了他一首詩呢。窗前楓葉曉初落,亭下鯪魚秋正肥。安得從君理蓑笠,櫂歌自趁入煙霏。這便是我送給嶽父大人的那首詩,他很喜歡。”
郭昆冷笑道:“父王喜歡麼?你怎知他喜歡?你以為父王當真喜歡坐在這裡釣魚麼?”
林覺沉聲道:“我當然知道嶽父大人並不喜歡釣魚,他坐在這裡釣魚,是因為,他能從這裡看到他希望看到的地方。”
林覺說著話,抬眼看向湖麵東側方向。那裡黑乎乎的一片,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郭昆和林覺都知道,拿正是皇宮大內的方向。大內臨西北湖東側而建,在這水榭的位置,可以看到鱗次櫛比的大片殿宇,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皇宮中傳來的聲響。當初梁王郭冰便是坐在這水榭之中,眼望著這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皇宮,渡過了許多個無味而枯燥的日子。
郭昆的目光也看向了皇宮方向,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熱切。
“林覺,你很聰明,你很有本事。我父子二人的心思都瞞不過你。是的,我父王和我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君臨天下。因為我們本就有這個資格,憑什麼坐在寶座上的便不是我父子?這豈非並不公平。”
林覺笑道:“現在兄長不是如願了麼?那裡已經是你的了。這天下本沒有什麼事是公平的,你想要的東西便要去爭取,恭喜兄長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
郭昆嗬嗬而笑道:“是麼?那裡真的屬於我麼?我卻不這麼覺得。林覺,你可知道父王臨終前跟我說了什麼話麼?”
林覺轉過頭來,見郭昆雙目閃閃的看著自己,眼神淩厲之極。那是林覺自認識郭昆以來看到他最淩厲的目光,連林覺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
“我怎知道,我並沒有被允許侍奉床榻之前。”林覺沉聲道。
郭昆籲了口氣,沉聲道:“那是因為這些話你不能聽,你若聽了,恐怕…恐怕要惱怒不已,恐怕要做出一些事來。你想知道我父王說了什麼嗎?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林覺皺眉道:“既然是讓我惱怒的話,兄長又何必要告訴我?難道兄長希望我發怒?”
郭昆搖頭道:“我當然不是想要惹你發怒,我隻是覺得不該對你隱瞞。父王的話隻是他的話,而我有不同的看法。我和你之間本不該有所隱瞞。我能有今日,完全拜你所賜。我心裡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所以,其實我沒必要向你隱瞞。事實上好幾次我都打算告訴你了,但是我卻一直鼓不起勇氣來。現在,我覺得該和你說了。”
林覺站起身來,拱手道:“兄長,有些事還是不說的好。心照不宣最好。說出來,一切便都變了。
兄長,我知道局勢變了,有些東西也開始變了,你我都明白這一點。我並不想辯解什麼,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是呂中天,也不是方先生和嚴大人他們。我走我的路,而我的最終目標便是讓大周江山永固,讓百姓黎民安居樂業,讓這天下成為真正的太平盛世。我想,你的目標也跟我一樣吧。如果你的目標和我一樣,那麼我們便是同路人,你便不用有太多的擔心。如果你的目標和我不一樣,那麼請你自省。你若隻是為了當上皇上的話,那麼你一定不會是個好皇上。然則大周的悲劇會重演,大周也永遠不會安寧。那是我不想看到的結果。皇上,我今日來見你,是請你明日搬進皇宮去住的。內亂初定,百廢待興,身為皇帝,你該領導群臣做你該做的事,而不是躲在這裡裝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話,我林覺不負他人,除非他人負我。一切,都還來得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