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漂亮女人名義上的弟弟。
這些年,許湛一直在幫謝國平打理大小事務,謝國平沒了,他大概倒是可以幫忙臨時頂一頂,暫時保證不出岔子。
……可惜啊,許湛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謝國平一死,恐怕第一個撲上來撕咬她的,怕不就是她這位“好弟弟”。
“我開始同情那個小美女了。”黃毛笑著望著他家顯得興致缺缺的老大,“保護傘一碎,內憂外患。這種家財萬貫的漂亮女人,你們猜她能安然能活過幾天?”
陸鸞點燃一隻煙。
吞雲吐霧間微微眯眼沒說話。
微晃神間,腦海裡浮現站在樓梯上,態度誠懇地望著他的年輕女人,她那鮮紅的唇瓣一張一合,同他道歉:小朋友,對不起,嚇著你了吧?
“……”
陸鸞露出個微嘲的表情。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說:“彆多管閒事。”
聲音淡得像那將他籠罩起來的奶白色的煙,年輕人那張俊美陰柔的臉模糊在了煙霧中。
他垂了垂眼,陷入無言中。
如博物館裡藝術大師精心雕刻的神祗雕像作品……
冰冷到毫無人情味。
*
醫院。
謝雲回到醫院的時候,許湛他們還沒有到。
她進病房看了一會兒她老爸,最近幾日,謝國平並不是沒有醒來,隻是大多數時間她都像是現在這樣昏睡著,隻有氧氣麵罩上的白霧顯示著他的生命跡象。
幾個馬仔在外麵守著,從窗戶看進去。
病房裡一切都是黑白灰色的色調,於是人們的目光便無法抑製地落在低著頭坐在病床邊、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那張紅唇之上。
她確實很美。
微微上挑的眼尾,小巧挺巧的鼻梁,唇瓣是那種大小適中卻富有肉感的形狀,合適含在舌尖品嘗……
讓人看的心癢癢。
也怪不得現在從上麵的大佬,至下麵的那些小馬仔,都覺得這是一隻即將被圈養關進籠子裡豢養玩弄的金絲雀。
至於金絲雀未來如何,過得好不好,唯一關心的人現在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謝雲抬手,整理了下她老爸的頭發,記憶中謝國平長著一張大老板的臉,臉上總帶著笑,人至中年也保養得很好,有大把比謝雲大不了幾歲的女人爭先恐後想要當她的小媽……
如今才沒幾天,這個精神又健康的男人便肉眼可見地消瘦下來,一張麵色蠟黃,臉上也可以見到顴骨。
“爸,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微微壓低了身體,湊近了謝國平的耳邊,嗓音沙啞,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
此時,身後的病房門被人推開,有人立在門外,沒有著急進來。
謝雲以為是哪個馬仔又有事說,有些不耐煩地微微蹙眉,她明明叮囑他們,她很快就出去,讓他們不要來打擾。
“出去。”
她冷著臉,頭也未回。
但是站在門外的人卻未動,甚至是進了病房,輕輕關上了門。
片刻後,一隻指骨分明,乾淨修長的手搭上了謝雲的肩膀,肩膀上因為那略微冰涼的觸碰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僵硬了一下。
“姐。”
帶著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她側上方響起。
熟悉的聲音,和對方西裝袖口傳來的古龍水香讓謝雲微愣。
她偏過頭,便看見立在她身邊,比她小個大約一兩歲的年輕男人。
許湛。
……不知不覺,那個小時候剛剛來她家時,總是躲在房間裡不肯出來,吃飯也坐在很遠的地方甚至寧願和下人一起吃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成為一位風度翩翩、英俊成熟的男人。
他立在她身邊,猶如這個家剩下的最後的頂梁柱。
“阿湛,我正要找你,關於連榮街的事,是不是你……”
謝雲的話在對視上對方的雙眼時微微一頓。
他垂著臉望著她,那張叫多少名媛千金折腰的俊臉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謝雲的話停在喉嚨裡。
……居高臨下?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許湛卻衝她微微一笑,她聽見他的聲音緩緩響起:“謝三叔已經被我安頓在花園酒店,他托我帶話,想要找時間約你到醉仙樓一聚,順便談談關於醉仙樓收購、改建的事宜。”
“什麼?”
謝雲猛地蹙起眉,誰都知道醉仙樓是她爸的心血,是謝氏的標誌。
還未等她開口,許湛輕笑一聲,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知你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談這個,當時便已經替你回絕,隻是想著該讓你知情,才告知你一聲,”他說,“希望你不要怪我擅作主張,姐。”
“……”
年輕男人微微彎腰,替她整理了下耳邊發梢挽至耳後,冰涼的指尖仿佛不經意掃過她的麵頰。
“無論爸爸怎麼樣,我們終究是一家人,你可以依賴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