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什麼時候?
發生了什麼?
啊?
陸鸞這一杯酒喝的, 大家後來都不想喝酒了,也不想玩遊戲,就想八卦一下陸小爺發生了什麼。
王井龍成功地把自己的困惑變成了大家的困惑, 這份痛苦終於被傳播了出去, 氣氛變得相當詭異, 人人都心不在焉。
提問的畫風一下就變了。
從“從未有過被表白”到“從未有過在高一時候被表白”“從未有過在高二時候被表白”, 再到”從未有過牽女人的手”……
大家卯足勁兒,非把陸小爺的戀愛史套出來不可。
可惜幾圈遊戲下來, 他們喝的人仰馬翻自己那點破粉紅事跡交代了個底兒掉, 陸鸞像沒事的人一樣。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時間接近一點多,大家終於坐不住了,有個彆天真又仗著自己是女的不會挨揍, 在脊梁骨都快被哥哥戳斷時,紅著臉憋出一句:“陸小爺, 您知道啵啵就是親嘴的意思吧?”
此話一出, 眾人沉默。
轉瞬又覺得王檬這麼問也不算毫無道理。
森森的幾束目光立刻在陸小爺的臉上聚焦,後者吐出一股帶著酒精氣息的濁氣,想了想反問:“我看著像白癡還是怎麼著?”
王檬縮著脖子躲回去。
陸鸞伸手踹開麵前橫七豎八的瓶子站起來,有點醉了。
站在篝火旁邊伸手摸了摸口袋, 摸出一個手機,拿出手機摁亮了屏幕,屏幕上還挺安靜,一條新的微信信息都沒有……
也對, 許湛鬨過上次那波,榮連街暫時安靜了。
剩下的, 跟他比較熟的人,今晚都在這了。
沒人在手機上找他什麼的,很正常。
陸鸞轉身回屋子裡躺著去了。
王井龍等人麵麵相覷卻屁都不敢放一個,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喝酒聊天玩遊戲。
到了後半夜,下起了雨,外麵的雨超大,稀裡嘩啦的像是要把海水高漲水淹高樓,屋簷滴落的雨逐漸連成雨幕……王檬盯著雨水發了一會兒的呆,打了個嗬欠。
王井龍也喝的差不多了,這會兒靠著沙發腦袋一點點的昏昏欲睡,感覺到王檬小心翼翼都推了推他叫了聲“哥”,他抬起頭:“怎麼了?”
王檬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下周有家長會。”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過了好一會兒才“哦”了聲,點點頭說:“明天我去拜托幺姨。”
……幺姨人很好。
可是常年在茶餐廳煮東西,頭發很油,衣服很舊,身上總有一股汗味和煙火氣息混雜的味道,就像是那種味道混入了骨子裡。
上一次家長會也是拜托幺姨去的,那之後同學的嘲笑更嚴重了,家長會第二天,王檬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女兒隻會打洞”這種塗鴉。
王檬咬了咬下唇,內心有點抗拒,但不想成為一個沒有良心的人,她抬起手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警告自己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為了莫名其妙的外人傷親近人的心的。
紅著眼眶站起來,她踩著拖鞋去飲水機找水喝,剛倒了杯熱水抿了一口,她突然聽見門那邊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
她的水杯還在唇邊,抬頭一看,便看見打著一把很大的黑傘、身穿深藍色運動服套裝的女人站在門外,收了傘。
謝雲順手把傘靠在牆邊,水珠嘩啦啦地落了一地立刻積累成一小攤,她拍拍外套上的水珠,抬頭,平靜地與舉著紙杯定格在那、完全驚呆了的小姑娘對視上。
“那不讓人省心的小崽子人呢?”
她語氣平靜地問。
*
謝雲繞過一地醉得橫七豎八的人到了一個房間前,推開門,就看見像掛在床邊的陸鸞,像是一攤融化掉的貓。
他躺在床上,隻是手臂和腦袋都耷拉垂落在床邊,整個人睡相很不好的樣子,房間裡充滿了酒精氣味,嗆得人想打噴嚏。
謝雲走過去,彎下腰掐他的臉。
都十一月了,江市即將入冬,她身上還帶著外麵進來時的寒氣,冰涼的指尖掐得睡夢中的年輕人迷迷糊糊的一個激靈,“嘶”了聲縮著脖子往後躲。
“這不是還能動?”謝雲蹲在床邊說,“離酒精中毒還有點距離。”
不怪她語氣不好。
任誰在大雨天夜裡香噴噴地洗乾淨了上好護膚品,剛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躺在床上刷微博看韓劇準備睡覺呢,忽然微信裡跳出一個新信息。
―。:我好像酒精中毒了,愛來不來。
?
??
???
神仙都有壞脾氣的時候。
謝雲根本懶得理他,過了一會兒對方又直接發了個定位來,就是上次那個修理廠。
權當小朋友在發瘋,冷漠地無視了他的微信,切了個畫麵,她冷靜地繼續看她的韓劇。
結果就是自以為認認真真地看完一集了,切下一集看了三分鐘感覺劇情有點接不上……想了半天,才發現上集講的什麼玩意兒其實她一個字都沒記住。
謝雲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認命地從暖烘烘的被窩爬起來穿衣服、找傘,頂著狂風暴雨來了修理廠,就見對她大放厥詞“愛來不來”的人正趴在床上睡得安穩……
她來了火,哪有這麼折騰人的啊?
盯著他的睡顏看了半分鐘,她沒好氣地伸手捏住他的鼻尖不讓他呼吸。
陸鸞沒有張嘴睡覺的習慣,被捏著鼻尖不通氣立刻就醒了。
一睜眼身手敏捷地扣住捏著他鼻子的人的手腕,來沒來得及用力把這膽大包天的人手腕卸了,猛地反應過來手感不太對。
…………………………哪個大半夜企圖來謀殺他的人手腕能比麵團還軟?
手一瞬間收了力道,但是也不太來得及,他聽見耳邊她痛呼了一聲,不太大聲,卻把他嚇了一跳。
翻身坐起來順手打開了床頭燈,一眼就看見剛才還在夢裡出現的人這會兒皺著眉趴在他床邊,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掛著水汽,陸鸞有點懵。
“你怎麼來了?”
他嗓音有點沙啞,頭還疼著。
但是眼睛是亮的。
外麵的雨聲和冷風都被徹底關在了屋外似的,整個人都舒服得像是泡在溫水裡……仿佛生怕一眨眼她人就不見了,他盯著蹲在床邊的人,那雙眼睛裡卻閃著黑夜生物的光,醉,但精神氣兒十足。
謝雲揉著手腕,眼前一亮屋裡有了燈光,她就看見自己手腕上一個紅彤彤的手指印,被人硬掐出來的……
罪魁禍首還一臉無辜地問她,你怎麼來了。
去他大爺的。
“陸鸞,你挺出息,今年多大啦?”
“什麼?”陸鸞這會兒酒還沒醒,猛地被問也沒聽出語氣不對,有點憨地說,“剛過十八。”
“……”謝雲站起來,隨便坐到了床尾,一邊揉自己疼的很的手冷著臉說,“小小年紀你就學會許湛那套了,酒精中毒誆我來看你做戲?”
和醉酒的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這會兒被劈頭蓋臉一頓人身攻擊,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方才醉死過去之前給謝雲發微信說了什麼,現在一臉茫然地望著她。
聽她說他跟許湛不學好,他臉色也跟著不好看,原本那顆活蹦亂跳的心也跟著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