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鸞哪來的姐?陸鸞沒有姐。
但是班主任的話起了作用, 原本如死狗一般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動了,抬起頭看了班主任一眼,冷冷地說:“是不是隨便來個人說是我媽要和我滴血認親, 你也要把我叫去辦公室放個血?”
班主任:………………怎麼和老師說話的!無法無天!
班主任:“哎呀, 我看那位小姐很年輕也很漂亮, 穿著打扮都很得體, 說話了很誠懇,應該不是壞人……”
陸鸞:“不去。”
這次空氣中就有了點傲嬌的味道了。
班主任:“不去嗎?你都沒見過麵就知道不認識?陸鸞我記得你孤家寡人很久了對親情真的一點渴望都沒有嗎!”
陸鸞:“沒有。”
他不耐煩地蹙眉, 正想要把腦袋重新放回麵上, 這時候又聽見班主任不死心地碎碎念“怎麼這麼冷酷呢這孩子,我看著人家真不像騙子”……
陸鸞:“不見。”
班主任:“行吧,可憐人,也不知是否從彆的城市來的看著風塵仆仆一夜沒睡好,身上還有煙味呢眼眶也紅……”
陸鸞皺了下眉。
開始懷疑班主任是否收了彆人的好處費, 否則今日話怎麼能這麼多,為了讓他不要再嘮叨, 椅子往後一挪, 他站了起來。
班主任愣住:“又去啦?”
陸鸞:“嗯。”
王井龍坐在位置上抬頭看著陸鸞跟著班主任出去的影子,心中感慨萬千,話說的再狠有什麼用,什麼放著不管幾天就習慣了, 其實最多就堅持幾分鐘。
人找來了,就瞬間活了。聽見人家好像是有些紅了眼眶,就瞬間站起來了。
……這不是完全被吃的死死的麼,完啦完啦。
一邊在心中腹誹, 王井龍還是站起來跟在陸小爺身後跟了出去,不為彆的什麼, 就是他覺得他得跟著,免得陸小爺被謝雲折騰死,成了第一個五中為了失戀在學校跳樓的學生。
“人在我辦公室啊,有話好好說!王井龍,你又去乾什麼!是你姐姐嗎!”
班主任是物理老師,第四節課還有課,通知了陸鸞一聲人在他辦公室自己就到隔壁班準備上課去了,回過頭隻來得及看見雙手插兜屁顛顛跟陸小爺屁股後頭的的王井龍。
被點了名的人回過頭:“我得護駕!”
”你護什麼駕,”班主任老師樂了,“還能有人能動得了陸小爺?”
你看,連班主任老師都知道陸鸞的外號,也知道他是個什麼狠心冷肝的主兒。
唯獨謝雲不知道。
偏偏謝雲不知道。
這個女人可能真的沒有心,陸小爺怎麼就喜歡上她了呢?
*
陸小爺推開班主任辦公室的門時,裡麵就坐著什麼都不知道、被定義為沒有心的謝小姐一個人。
麵前放著個倒了水的紙杯,她手邊放了一遝卷子,就陸鸞昨天寫的那個,彆的同學勉強寫了一張交差,就他連續七張一小遝。
她正翻看那些卷子。
辦公室的窗邊,陽光半籠罩在女人的身上形成一小團光暈,她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針織毛衣和長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快和陽光融為一體,暖洋洋的……
當他靠近,就能聞到她身上仿佛早就侵入骨髓的香水味,像陽光下肆意伸張的荊棘條,這種渾身帶刺的玩意兒,偏偏又開了一朵火紅耀眼的玫瑰。
陽光下她麵色白得近乎於透明,不是陸鸞這種過分的病態白,就是氣色不太好,眼底有淡淡的淤青而已。 她垂著眼,很認真地翻看那些試卷裡的其中一張,陸鸞隨便掃了眼就知道那肯定是他的卷子。
“……”
從來沒想過謝雲出現在學校裡,那副完全被班主任當做家長連作業這麼隱私的東西(?)都給看的樣子正好戳中了陸鸞的心眼,他就煩這樣――
所有人都把謝雲當做他的長輩,包括她自己。
憑什麼啊,有病吧?
他皺著的眉就沒鬆開過,抬腳走過去,伸手壓住她正想翻下一張的卷子。
紙張翻動的聲音停止,氣氛也一下子僵住。
“你來乾什麼?”
手邊的卷子被壓住,冰冷生硬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在這一秒凝固了起來。
謝雲海還坐在老師的辦公椅上,抬起頭就看見一天未見的年輕人站在她的麵前,身上還穿著校服呢,頭發發鬢毛刺刺的,看著很精神的樣子。
和昨天他掀翻桌子時候的狠厲很不一樣,但是眼底的冰冷又有點一樣。
為了逃避他的目光才垂下眼,謝雲不經意地掃了眼他壓在試卷上的手,手指乾淨修長,中指一側有一點點剛放了筆後壓出來的印子――
這樣的男生在學校應該很受女生歡迎,他要在她們中間隨便挑一個就是甜甜純真校園戀愛開端,這樣的人……怎麼就看上她了呢?
怎麼會看上她呢?
謝雲想不通,心裡也有點難過,具體難過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可能就是恨自己沒晚生幾年,讀高中的時候如果有這麼一號人,她鐵定舍不得高中畢業就出國。
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她早到了五年。
他遲到了五年。
“你來了啊。”
她的聲音有點點沙啞。
垂著眼,所以沒看見立在她麵前的年輕人聽見她聲音後皺得更緊的眉心。
抬起手拉了下身上和校服顏色完全格格不入的乳白色針織毛衣,謝雲有些後悔早上出門的時候沒好好選衣服。
她站起來,開始正式說話之前,舔了下下唇……居然有些緊張。
然而這次沒等她吞吐著來得及說話,陸鸞像是失去了平日裡帶著她的耐心。問她:“抽煙了?”
謝雲愣了下,抬起手聞了聞衣袖,香水味之外確實聞到了一點點淡淡的煙草味……她放下手,解釋:“就幾根。”
看看現在誰更像被訓的小學生?
眼前的人比她高了快一個頭呢,她最多就到他肩膀。
陸鸞強忍下了教訓她的衝動,他知道自己不能,沒資格,且說了她也不會聽,反正他說一句,她總是能有一萬句反駁的話在等著他。
望著麵前低著頭盯著他衣角的女人,他胸口壓了一股氣,沒見到人的時候煩,見到人了就變成了另一種踏實的煩……目光掃過她的毛衣外套口袋,掃到了一個煙盒。
他直接伸手把它拿出來,扔進垃圾桶。
這動作有點挑釁的意思。
――陸鸞打定了注意,她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扭頭就走。
幾秒安靜。
她目光從垃圾桶上收回來,微微揚起下巴望著他。
生怕她真的說出什麼自己不想聽的話,陸鸞搶先一步發言:“你來我學校做什麼?”
“看看你,”謝雲說。“昨天我去你家敲門,你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