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正要迎來完全燦爛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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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與軟妹通話後,陪陸小阿弟一塊兒吃了餐晚餐。
潮州菜,一大煲砂鍋粥,謝雲怕陸鸞吃些吃不飽,還用外賣叫了一些米糕什麼的。
因為隔著電話聽出軟妹的歡呼雀躍,從來沒有妹妹也沒有孩子的她從來沒想過,原來她出席一個簡單的家長會也能讓另外一個孩子這麼開心,所以她的心情也很好,從放了電話到現在,唇角一直翹著。
“撿著錢了?唇角翹得像哆啦A夢似的。”
嗯,軟妹真是太可愛了。
相比起彆的難以討好的孩子。
“你不粘我還不許彆人粘我,”謝雲放下手裡喝粥的勺子,“阿鸞,你這也太霸道了點。”
她這罵的也沒什麼氣勢,再加上他本來也不否認自己就是霸道,所以低頭喝粥吃東西,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兩人氣氛倒是和諧。
身邊多坐了這麼冷著臉的人,謝雲卻偏偏感覺自己終於吃到了這些天的第一頓安心飯,這讓她不禁思考她是不是老了,否則一個人吃飯這麼自然的事,怎麼突然就變得如此難以接受……
她像是為了好好吃飯才著急和陸小阿弟和好的。
稀裡糊塗就和好了。
其實什麼也沒說明白。
隻是當陸鸞擠上副駕駛的時候,謝雲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踏實了。 聽他係安全帶低頭冷著聲音說“我這不是上車來了”時,她決定以後對他好一點,少氣他一兩回。
這麼想著,她給他夾了點菜放碗裡,小崽子掃了她一眼,她衝他討好地笑了下:“你太白了,看著總有點若不經風的意思。”
陸鸞聞言嘲諷地掀了掀唇角:“一會上車脫了衣服讓你看一眼我是不是真的若不經風。”
想要摸一下也行。
他這黃腔開得,隔壁桌帶小孩吃飯的中年女人詫異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大概是原本以為是姐弟來吃飯,這會兒謝雲突然變成了包養高中生的油膩罪惡富婆。
“你好好吃飯吧,”謝雲縮回筷子,“也不知道害臊。”
吃完飯,陸鸞結的賬。
謝雲覺得很新鮮,大概是那天她說的氣話刺激到他了。
“下次還是我給吧,”兩人坐回車裡,謝雲說,“你省點錢買到勞斯萊斯再來追我。”
話一剛落,就感覺到駕駛座那人彎下腰突然湊過來,陌生中又有點熟悉的男性氣息一下子逼近,他其實挺高大的,一湊過來,副駕空間變得特彆逼仄……
謝雲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緩緩瞪大眼。
隻見英俊的年輕人冷著張臉,那張臉幾乎快要同她的臉貼合在了一起,他鼻息的呼吸噴灑在她鼻尖。
車內一時間充滿了曖昧氣息。
“哢嚓”一聲輕響,在她感覺到安全帶將她壓回座位上時,他也同時抽離。
逼人的氣勢一下減弱,她猛地吸入一口氣,與此同時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與他冷漠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真給你買勞斯萊斯你敢要麼?”
敢啊。
你倒是買。
謝雲不服氣地想。
*
車子開往李子巷。
兩人就一輛車,車是謝雲的,所以陸鸞當然要先把自己送回家。
原本是準備到了巷子口就換人開車,但是車挺穩後,謝小姐得寸進尺非要跟著他上樓……有點兒像被主人趕出家門的貓,這會兒好不容易能進家門了,急著在各種地方重新蹭上自己的氣味。
陸鸞沒揭穿她這種幼稚的行為,帶著她上了樓。
沒想到卻發生了一點意外。
站在緩步台上,謝雲沒說話,陸鸞也沒說話,兩人沉默地望著麵前的一幕,雙雙陷入沉默――
牆還是那道被謝雲刷過之後,新的很突兀的牆,樓梯間還是那肮臟昏暗的樓梯間,沒有聲控燈,整個樓梯都很暗……
陸鸞家的門大敞開著,屋子裡黑洞洞的,借著外麵的月光,隱約可以看見翻倒的桌子,還有桌子上散落一地的玻璃杯和書本。
這當然不同尋常。
謝雲伸手推開陸鸞,在牆壁上摸索著開了燈,在光亮照清楚屋內一切時,她倒吸一口涼氣……周圍一片狼藉,目光所及處,家具、小物件、電視機等電器,全部都被砸壞。
原本就很破舊的電器了,這下子完全報廢。
“……你家遭賊了?”她問身後的人。
這麼嚴肅的場合,她這天真的疑問卻問的陸鸞想發笑,哪個腦子正常的賊來李子巷入室行竊?
夜不閉戶也算是李子巷的傳統,畢竟大門敞開也沒什麼好唄偷的。
謝雲抬腳想往屋裡走,然而這時候從身後伸出來一隻略微冰涼的手拽住她的手肘往後拖,她猝不及防撞上個硬邦邦的胸膛,一抬頭,便聽見年輕人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低頭看路,一地的玻璃,當心滑著。”
陸鸞告訴謝雲,這事兒應該是許湛乾的,最近東桐街和榮連街起了衝突,鬨的矛盾不小。
謝雲知道這件事,前段時間許湛就是被榮連街的古惑仔揍了,她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知道他還挺年輕的……
前兩天吵架她也有拿出來和陸鸞吹,刺激他。
“神仙打架,跟你這小鬼有什麼關係?”
謝雲覺得不太對勁。
陸鸞翹了翹唇角,進了裡屋,裡麵也是被砸得稀巴爛,他從一片廢墟裡找到供台,扶起那張倒扣下去的老太太的遺照,拍了拍灰,相框沒碎。
“殃及池魚沒聽過啊?”他頭也不回地同跟著他走進屋就站在他身後的女人說,“倒黴。”
謝雲想了想,覺得陸鸞聽上去一點也不驚訝。
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會這樣。
而她向來是有什麼便問什麼。
“你早就知道?這不會就是這兩天你讓我不要靠近你的原因吧?”她問。
陸鸞沒說話,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說“不是”,也不完全對,他確實不保證許湛手下的每個馬仔都認識謝大小姐那張臉,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被圍追堵截,那些人能放過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說“是”,又不完全是,畢竟她氣人還渣可是實實在在的,讓人確實不想搭理她。
然而事到如今了,解釋那麼多也沒用。
陸鸞乾脆默認了,壞心眼地將身後其實有點單純的女人感動成了狗。
“這些人來了第一次說不定還要來第二次,李子巷暫時住不得了,”謝雲上前,捉住他拿著老太太遺照往回擺的手,“你先去我拿住幾天,這事兒過了再回來。”
“嗯?”
“天氣也冷了,你不說你家到了冬天冷得像冰窖還容易生凍瘡嗎,正好,我家客房有暖氣。還有一張書桌,沒人用過的……”
黑暗之中,年輕人無聲地翹了翹唇角。
又迅速放下。
他聽見自己用平靜的聲音說:“上次我這麼說的時候,你說給我買暖氣。”
謝雲服了:“你家現在是缺一個暖氣的狀態嗎?”
不是。
陸鸞幾乎都有點感謝許湛了。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說,“我就暫時借住幾天,過幾天安排妥當了,就到朋友家裡去。”
他有朋友嗎?
當然有。
但是從此刻起,沒有了。所以他沒地方可去,除了她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