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鸞默默地想。
……然後就覺得自己,著實糟糕了。
伸手捏住女人的鼻子,後者睡夢之中從嘴喘了兩口氣後迷迷糊糊醒來,原本還沒睡深,見床頭蹲著的人她也沒嚇著,大概是因為他用了她的沐浴香波。現在聞上去毫無攻擊性。
“怎麼了?”她問,“被子不夠厚?”
“睡覺怎麼不鎖門?”
“鎖門乾什麼?”
“防我。”
“阿弟,鑒於我已經被你睡過了,現在再整這套操作你不覺得特彆脫褲子放屁嗎?”因為被打擾了睡眠,她說話也很不優雅,“你,出去。”
用的是嶽雲鵬講相聲的調子。
卸妝之後的謝小姐從刺蝟變成了小白兔,可愛得要命。
陸鸞蹲在床邊笑了,伸頭親了她臉一下。
謝雲愣住了,然後臉立刻燒了起來,她“哎呀”地坐起來,伸手去推他,將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還要伸腳去踩他的肩膀:“出去!出去!”
陸鸞被她踢得晃,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腳踝,在她的尖叫聲中,拉著她的腳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麵無表情:“來,蹭這裡。”
謝雲臉上似火燒:“蹭什麼蹭!”
“不是笑話我弱不經風?”
他還在記恨這個。
謝雲拚命和他搶自己的腳,拒絕碰他的所謂腹肌,哪怕一點點,那位置也太,太,太一言難儘了。
陸鸞跟她拉扯了一會兒,感覺到手中握著的皮膚滾燙得仿佛要燃燒起來,他順著她的力道把她的腳放回自己肩膀上,在她沒反應過來時,突然側臉親吻她的腳背。
那觸感柔軟又溫暖。
仿佛將人扔進溫柔的熔岩,致命,卻毫無痛楚,可能可以讓人心甘情願地死去。
“還嫌我腳臭?”
他陰森森地問。
死小孩真的很記仇。
“行行行行行了!”謝小姐近乎於尖叫,“大不了以後不嫌你腳臭!彆這樣!我錯了――啊!”
她的腳背上留下一個整整齊齊的牙印,牙印很深……謝雲記得小時候打吊針最怕打腳背,每次打她都哭的很慘,自認為腳上時是痛覺神經最發達的地方。
“陸鸞!”她恨得咬牙切齒,“你怎麼咬人,你是狗嗎!好疼的!”
他站起來,替她把軟乎乎的腳塞回被窩裡,大手也沒亂摸,隨即抽離,還想說什麼,放在外麵的手機響了。
是他的手機。
他垂了垂眼,蹲在床邊沒動。
謝雲揪著被子邊緣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瞎胡鬨了,催促:“去接電話,肯定是阿龍他們聽到了消息,擔心你了……你去給你的小朋友們報個平安。”
“說在你這?”
“你敢。”
他笑了笑,站起來走出去。
*
陸鸞在便利店的時候就在車廠的群裡說了個大概情況,這麼晚打電話來的,自然不是王井龍。
看了眼手機上未存姓名號碼來電,他走到陽台,拉上推拉門,才“嗯”了聲:“哥。”
對麵自然是對他單挑許湛還遭到報複的事情十分不滿,一通比比。
“這事兒也就阿爸不知道,他若知道絕對不會讓你再多待在李子巷哪怕一天!阿鸞,做事要有分寸,阿爸為什麼讓你留在李子巷的理由你很清楚……”
“嗯。”
“你將來也不是躲在報廢車下麵偷零件等過年換糖的那類人!”
電話那邊,江市第一紈絝子弟陸家三少化身老太婆,絮絮叨叨地抱怨親弟弟“不識大體”。
“陸容,你是在錄播爸爸說的話嗎?”
他不僅不識大體,還很不得體。
電話那邊陸容噎了下:“不是,我說了他不知道,否則現在你早就被――不對啊。我聽說許湛派人把你家砸了個稀巴爛、翻了個底朝天,那你現在在哪?修理廠?我剛路過那好像鎖了門的。”
陸鸞看見家裡被砸就讓馬仔把修理廠先關了,以防有人找茬。
他撐在欄杆上,又“嗯”了聲,儘量用很自然的語氣說:“我在謝雲這。”
那邊陸容失去了聲音。
這兩天,關於謝大小姐的風流史,在江市流傳廣泛,大家嘻嘻哈哈說謝小姐玩得很開,陸容是說得最起勁那個,像瓜田裡上躥下跳的猹。
他忘記了自己的弟弟也是高中生。
他忘記了自己的弟弟正是他第一次和謝雲套近乎牽線人。
他忘記了自己的弟弟早已認識謝雲……
眼看著高樓起了,他在吃瓜。
眼看著高樓塌了,是他的樓。
“阿鸞,阿弟,你和謝雲,謝雲說的,啊,那個,彆不是?”
“是。”
夭壽了。
江市第二豪門家族未來繼承人剛成年,就被個包租婆嫖了。
電話那頭,陸容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了半天還想要給他挽尊:“挺好的,到時候咱們家對李子巷的項目一啟動,麵對目前最大的產權實際擁有者,至少她不會因為拆遷費談不攏一腳把你踢下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都沒看出你這麼有先見之明。”
陸容還在嘀咕,卻沒發現電話那邊的人已經沒聲音了。
過了很久,在他的讚揚方向已經奔著“這麼年輕就學會色、誘你很卑鄙啊李子巷果然不教好”而去時,那邊,陸鸞突然有了聲音:“李子巷是謝家的房產?”
陸容顯然也跟著愣了下。
“是啊,統共有個七八棟吧?謝國平當年在李子巷落腳、發家,有了閒錢除了買鋪就是買樓啦,李子巷買了不少,當年阿爸找他談拆遷款,他有情懷,說住在巷子裡的人也有情懷,無論如何不願意拆……”
……
“如今謝國平走了,許湛想要錢,也不願意拆……確實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謝雲,我看你現在和她攪和在一起,這也算曲線救――等等,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陸鸞沒說話了。
因為他聽見身後屋裡有人走動的聲音。
回過頭,他便看見本應該睡下的女人赤著腳、揉著眼從房間裡走出來直撲冰箱拿了瓶礦泉水,那雙方才他握過的腳丫就這麼踩在冰涼的廚房瓷磚上。
陸鸞直接掛了電話,走回屋,連人帶著她手裡的礦泉水抱起來,抱回房間放下。
謝雲被他嚇了一跳,屁股落地剛想罵他,張了張嘴一抬頭卻對視上他有些沉默的深色瞳眸……
她愣了愣,被這眼神瞅心裡也跟著咯噔一下,有點想岔:“怎麼了?電話說什麼了?你還有彆的小朋友也被許湛欺負了嗎?”
等了一會兒,她才聽見他緩緩道。
“沒有。”
“啊……”
“謝雲,你還記得你家都有些什麼地方的產權嗎,例如小區,臨街鋪麵……你全部都知道?”
“不,”謝雲打了個嗬欠,“這麼多,我還沒來得及一一去看,剛看了榮連街這些就用了我快一個多月……怎麼突然問這個,回心轉意想要同我要鋪麵了?”
她半開玩笑。
沒想到他臉上依然一點兒放鬆的意思都沒有,聽了她的回答,反而看上去臉色更加沉悶。
“我要你鋪麵做什麼?謝雲,你要記住,我陸鸞,從來不想也不會從你這拿任何好處,走任何捷徑,”他抬手摸摸她的頭發,“記住這個,好不好?”
他聲音裡帶著一點點鼻音,聽情緒似乎在為什麼不滿或者可以說是不安。
謝雲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情緒。
想要問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話到了嘴邊又下意識覺得他可能不太想說。所以又索性放棄不問。
隻是被他摸著頭發沙沙地有點舒服,困倦中的謝雲剛才被渴醒,這會兒喝了水心滿意足全身心都是想鑽回被窩繼續睡,麵對他突然之間充滿了要走劇情的味道……
她有點慌。
有些茫然且抗拒地眨眨眼,她隻好點點頭,說,好。
她想的是反正不知道他說什麼,就先答應下來,反正全江市都知道她謝大小姐就擅長出爾反爾,真出什麼事,她就把他大卸八塊也沒關係……
畢竟吧,女人在床上說的話怎麼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