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都是常識。
謝雲未必不知道,甚至體溫都有在量了,但是聽見他聲音在發號命令,她整個人就突然冷靜下來,像是忽然有了主心骨。
意識到自己在個高中生那兒找安心,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伸手摸了摸軟妹的額頭,覺得應該沒到39°C那麼要人命的高溫,她稍稍放下心來,也覺得自己剛才實在是慌了神,於是對電話那頭還等著的人說:“應該沒那麼嚴重,這春天快來了,天氣一冷一熱的,特彆容易感冒……你們下課打球完了彆顧著涼快脫那麼光――”
“你是我什麼人啊就管我?”
小崽子特彆叛逆地問,最近這幾天他特彆愛問這個問題。
這就是非得正麵地跟她討要個身份了。
謝雲:“我是你的優樂美。”
陸鸞:“我掛電話了。”
謝雲說:“陸鸞,你就可勁造吧,關心你你也不要,病死了正好,今年清明節你下葬時,我就找個人結婚……結婚證燒給你看。”
二十幾歲的女人,她幼稚起來能比他更幼稚。
陸鸞今早第二次被她氣的夠嗆,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呢,但是一想到她跟彆人結婚什麼的……日啊,恨不得課都不上了衝回家把她扒光了摁在腿上暴揍,腿打瘸了她爬著去民政局和彆人登記?
陸鸞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桌子底下踹了王井龍一腳,讓他自己追蹤軟妹的信息,黑著臉打定了主意,反正今天早上他打死不肯再跟謝雲說一句話。
五個小時內,他再多給她一個眼神都算他是狗。
*
謝雲被陸鸞掛了電話也沒再撥回去。
她還要照顧病人,挺忙的。
先是找了乾淨的手帕給軟妹搭額頭上降溫,然後從手機通訊錄裡把上次存的她班主任的手機號翻出來了,對麵接電話挺快,經過上次家長會的下馬威,謝小姐的傳說還在,班主任的語氣也很客氣。
謝雲給軟妹請了假,看了看她燒到38.5°C,就跟迷迷糊糊的軟妹交代兩句,出門給她買藥去了。
此時的謝雲還不知道,她這請假,還請出點後續來――
其實在軟妹的學校裡,班主任正在上早自習,一眼掃過去看見有個位置空了,想了想就問,王檬怎麼沒來,她到哪去了……
正問著呢,王檬的“家長”就來電話了。
走出教室去接了電話,知道王檬請病假了,她就又回到教室裡繼續上早讀。
下了早讀,走廊上有點喧鬨,轉頭一看,原來是前麵幾個班的尖子生謝安路過他們班門口了,這會兒就站在走廊上,透著窗戶往裡望了一眼……
這一眼,班裡的女生都有點沸騰。
班主任當了老師這麼多年,其實學校裡什麼男生受歡迎,哪個女生被誇漂亮,誰和誰有曖昧這種彎彎道道清楚的很呢……但她理所當然沒把謝安和王檬聯想到一塊兒,就見自己班的女生對著隔壁班的男生竊竊私語,有點不太高興。
黑板擦拍了拍講台,“啪啪”兩聲後,她說:“看什麼看,彆看了!彆人路過弄窗戶邊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啊那麼八卦……我說你們都初三了,還不到半年就中考了,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啊?上了好高中等於上了好大學,大學裡什麼人沒有啊,到時候你們乾什麼都沒人管你們。就急這一會兒?”
女生們紅著臉收回目光,班裡男生哄笑起來。
像是得了支持,班主任舒服了些,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就是躁動得很,腳踏實地不起來,有點兒什麼事就飄了,我看你們就是日子太好過……啊,我不點名了某些同學,若是條件艱苦反而什麼事都沒有,但凡條件變好了,反而什麼發燒感冒抑鬱症都來了,動不動就要請假了,初三總複習呢,少一天課少鞏固多少知識,也不知道克服一下!光知道找借口偷懶!”
班主任也就是隨口早讀素質教育下。
說著說著,因為對軟妹先斬後奏的請假不滿所以有點跑偏而已。
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最近條件突然地下變天上、又是宴會又是聚會,在同學裡變得特彆高調,今天又請假的人,隻有王檬。
所以班主任話一落,大家都知道她在說誰,李顯妮帶頭說了句“野雞變成了鳳凰不得撲騰一下啊”,全班都笑起來。
“行了行了彆笑了,也就這種破事說起來你們來勁兒,寫卷子時候能這麼精神我都想去燒高香。”班主任說,“彆閒聊了,抓緊時間吃早餐,彆又餓出個好歹來,又跟我請假偷懶!”
說完,她就轉身出教室門了。
走廊上和麵無表情站在外麵的謝安打了個照麵,她停頓了下,見對方沒跟她問好,就和他擦肩而過了。
心裡未免嘀咕一句:也不見他多有禮貌啊,嘖。
她知道初三年級組三分之二點五的老師都把謝安當寶貝的,年紀第一,一班尖子班的班長,學習好,有禮貌,待人和善也不惹是生非,學生會主席……一大堆頭銜,模範學生什麼的。
隻是她既不是謝安的科任老師,謝安也不是她班上的學生,所以對於這個學生,她沒什麼感覺……
就覺得他人有點冷,也不喜歡和彆的學生來往。
雖然她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的。
*
班主任直到回到辦公室,吃了家裡帶來的早餐餛飩,原本以為又是平淡枯燥的一天,沒想到剛下一節課做完早操,突然外麵就炸了。
毫無征兆的,操場上就是一陣子喧鬨。
她放下手裡在看的課件,伸頭往外看了一眼,就看見早操完的學生沒有回教室,反而集中在走廊、操場,在起哄、像是驅趕什麼的說什麼――
她正莫名其妙。
突然就看見一個身上穿著初三校服的女生從教學樓沒頭蒼蠅似的衝出來了,衝到操場中間,“啪”地摔了一跤,看著挺疼。
教學樓裡發出一陣唏噓,像是雷鳴似的,一個學校一年也很少有這種幾千個學生同時擁在一起看熱鬨的情況。
聲音如暴雨雷鳴。
摔倒的女生趴在地上停了一會兒就爬起來了,看著可能是在哭,頭發淩亂得很,她都顧不上把臉上眼淚沾著的頭發撥開,就要繼續往外衝……
班主任剛開始還有點緊張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教學樓裡有人喊:“徐秋秋,你不心虛你跑什麼啊!”
哦,不是她們班的學生。
是二班的徐秋秋。
學習挺好,家庭條件也好,就是老成夥結派的,在學校裡也高調。
……這是怎麼啦?
就在她回頭想找個人問問,就看見隔壁一班的班主任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一臉不得了的震驚:“你看了手機沒,我的天,學生自己的年級群都翻了天了!不知道哪個同學上傳了一張二班徐秋秋的就診取藥單,上麵那個藥品用途,嗨!不說了!”
外麵操場上的喧鬨聲還在耳邊,王檬的班主任有點茫然地轉過頭,問:“什麼?怎麼啦?就診單?”
一班的班主任喝了口水:“彆提了,現在學生們都傳瘋了,說二班的徐秋秋和外麵的社會閒散人員認識早戀,染上了臟病!………………我的天我的天,黃老師,你說說這都叫什麼事兒啊!小姑娘家家的被傳這種流言蜚語,二班的班主任都快急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