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檬早餐都沒吃, 梳了頭洗了把臉就去學校了,原本她還要請假幾天的,可是她一秒都等不了了。
腦子一片空白, 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到學校, 去謝安的班上找他, 同學都說他今天沒來學校, 處分是連夜下的。
除了謝安,李顯妮也不在班上, 徐秋秋倒是來了, 學校的所有社交軟件平台都給她發表了病例證明,她這就光明正大地來學校了,仿佛心是石頭做的――
她甚至在走廊上攔住了王檬。
“王檬,學校決定記我一個大過,”徐秋秋看著眼前矮她一個頭, 又瘦又小的小姑娘,平靜地說, “你放心, 江市一高我是去不了了,甚至江市內的好高中我可能都去不了了,所以以後咱們就不會再見麵了。”
王檬失魂落魄地抬著頭望著她,雙眼特彆迷茫, 跟不認識她似的。
過了一會兒,她問:“謝安呢?是你讓學校處分他?”
徐秋秋再聽見謝安的名字,心中微動,低頭看著麵前的小姑娘, 隻見她雙眼通紅,弱的像是隻兔子……
就這麼隻兔子, 曾經揪著她的小尾巴了,還威脅她,過了一段時間的安生日子。
就這麼隻兔子,把她喜歡很久的男生帶跑了,那個男生甚至最後化為一把利劍,親自刺傷了她。
挺可笑的。
所以一直麵無表情的徐秋秋也紅了眼,不知道自己是嫉妒還是恨或者是釋然,她望著王檬,突然就覺得以前自己挺可笑的,為了一個沒正眼瞧過自己的男生去欺負彆人……
後來她也知道了被彆人欺負的滋味了。
那一天,全校站在走廊上嘲笑著她得了臟病,她覺得天都塌下來了,逃離了學校,恍然才想起,曾經被她欺負過得人是不是也有這麼絕望的一瞬間呢?
“王檬,”徐秋秋說,“對不起啊。”
她聲音很輕。
可惜王檬沒有多大反應。
她隻是抬起手推開了徐秋秋,回到自己班上去了。
班上的同學都在呢,看見王檬進來,班級裡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曾經那些和她說過話的、從來沒和她說句話的――
全部都湧上來了。
“王檬,你病好啦?”
“你終於來學校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還想跟你道歉的,昨天徐秋秋的病例證明發出來,好多人都說是你為了報複才惡意捏造她得了臟病……結果還沒到半夜,突然就發了通知說罪魁禍首找到了!”
“你看學校貼吧了嗎,那個借著你的身份病例的人居然是一班的謝安,天啊,你驚訝不!”
”我記得你還認識他呢,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不會是因為你們認識他成了幫你頂醉的那個……呃,不可能不可能。”
“王檬,你和謝安在談戀愛嗎?”
……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
直到班主任一腳踏入班級,清了清嗓子,看了眼王檬,態度還算不錯地說:“喲,王檬,你怎麼來啦?你姐姐給你請了假的,怎麼又跑來了呢!生病就好好休息嘛,你成績好,總複習缺幾天沒問題的!”
王檬盯著班主任看了幾秒,後者一臉茫然地問她:“怎麼了嗎?”
當眾人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王檬也坐回去了。
坐下了,摸了摸抽屜裡的書都還在呢,抬起頭,還能感覺到坐在四麵八方的同學還在側過臉偷偷打量她,十分好奇她臉上每一絲情緒變幻……
像在看實驗室裡被投了藥的小白鼠一般,單純又邪惡的好奇。
這把熟悉又陌生的椅子,這間熟悉又陌生的教室,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同學和老師……
王檬忽然覺得一切都惡心透了。
在這所學校的每分每秒,都叫她難以忍受。
*
下了第一節課王檬就想走了,她找了個借口甩開了聚集在她身邊看似關切實際上還是好奇心問個不停的同學,繞到了學校的後操場,原本是準備翻牆逃課了的。
沒想到,卻在這裡遇見了謝安――
他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的,身上穿著校服,整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扣到喉結下最後一顆扣子的校服白襯衫,乾淨利落的。
陽光灑在他的頭頂,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麵色平靜如常。
他自一輛停在學校後門旁的黑色轎車上下來,關上車門直起腰便與騎在牆頭的王檬對視上了,兩人都愣了愣。
王檬搖晃了下,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謝安無奈地抿了抿唇,來到牆頭下,抬頭問她:“王檬,你在這做什麼?”
他從來沒有這樣主動地同她講過話,主動叫她的名字,用親密如認識多年的好友的語氣。像他的人一樣,有溫度的。
王檬搖搖頭,眼淚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視線,然後“吧嗒”一滴好大的眼淚砸到了她的手背。
謝安衝她抬抬手:“下來。”
她彎了彎腰,指尖在他的指尖掃過,卻沒有握住他的手,隻是在那一瞬間跳下牆,落在他的麵前。
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謝安耐心地等她肩膀抽搭著哭了一會兒,心想她可是真的愛哭啊,然而也沒什麼辦法,歎了口氣,無奈道:“我進去了,學校讓我今天把書桌騰出來。”
他說完就要與她擦肩而過。
就在這時,他聽見她轉身了,喊了他一聲“熊貓”。
他轉過頭望著她。
王檬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連自己該說什麼都不知道,是“謝謝”還是“對不起”,她通通不知道。
隻是眼淚根本止都止不住,她就像是淚腺被開閘了般根本不受控製:“你真的要回家了?不讀書了?彆這樣呀,你告訴他們是我把徐秋秋的病例發給你的,你告訴他們是我讓你做的――”
她說到,突然想明白自己能乾什麼了。
校服衣袖擦擦眼淚,她抬腳要往教導處跑。
沒跑兩步就被他一把從後麵拎住了。